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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要打架,韓衡想了想想讓柳七留下,讓米幼去。但柳七臉色已經(jīng)很不好看,不讓他去可能現(xiàn)在就要挨揍,雖然柳七從來沒揍過他,但不知道為什么韓衡總覺得隨時可能挨揍,這可能是面對易怒生物的直覺。想想也是好笑。“笑什么?”柳七不悅地問。“沒有,這樣吧,你們倆都去,兒子我背著,背在前面,掛在我身上。他那會估計已經(jīng)想睡覺了?!?/br>柳七本來還要說什么,按捺住了,米幼走后,他還一臉不高興地坐著。韓衡嘴巴就沒停過,一直在吃,發(fā)現(xiàn)柳七又在看他,便問他吃不吃。柳七嚴肅地抿了抿唇,問他:“我們回來之前,誰來過?”桌上本來分了兩個人的杯,柳七一進來應該就看見了。韓衡想了想,說:“徐堯來和我聊天,對了,他和趙凈云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們的人?!?/br>“他想得倒很美?!?/br>韓衡奇怪地瞥他一眼,柳七卻又起身出去了。第170章一七〇不同于金池城中的繁華,在金池,夜市一直擺到入亥,南林城中日暮就家家閉戶。戌時一到,炊煙彌漫,家家戶戶都關著門,連燈都熄了一大半。曲曲折折的深巷縱深交錯分布在這座不大的城池里。“就在里面,最末的那一家?!泵子滋嶂鵁艋\,他們是走路過來的,離今晚住下的客棧步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在這一盞茶的功夫里,韓衡已不太記得路,數(shù)不清的小道交匯在一條僅能容兩輛馬車并行的長街上,從城頭到城尾,一眼就能望通兩頭城門。然而隨便走進一條小道,就像走進一張蛛網(wǎng),不少小路里一星半點燈都沒有,狗叫是南林城夜晚唯一的雜聲。可能是每家院子都很大,聽不見人說話也很正常。韓衡緊隨在米幼的身后,柳七在最后,君曄灝挨在韓衡的脖子里,歪著頭一會兒看左邊一會兒又把頭撇向右邊,不過沒發(fā)出半點聲音,很乖巧。“小伙子?!表n衡手指戳了戳君曄灝rou嘟嘟的下巴,這個手感讓韓衡很是沉溺。小路盡頭的黑暗里現(xiàn)出一扇破舊門扉,有不少縫隙,看上去一腳就能踹翻。冷冷的微風掠過深巷,吹得燈籠一個筋斗,蠟燭陡然滅了。韓衡后退一步。“不用怕?!绷咭桓种腹戳诉^來,松松地圈著韓衡的小指。韓衡定了定神,緊張吞咽了一下,柳七手指勾得更緊,半個身子幾乎貼在韓衡背后。有人站在身后的感覺讓韓衡安心些許,他叫了聲米幼,讓他把燈點亮。“火折子沒帶出來?!泵子自谏砩厦艘蝗?,什么也沒摸到。“敲門吧。”韓衡道。就在此時,笛音乍起,從上方飄然灑落。三人同時抬頭去看,只見院墻上坐著個人影,長衫垂落腳踝后,翹著腿坐在墻上,一柄橫笛在手,他頭微微側(cè)著,束發(fā)長帶垂落肩頭,被風吹得如同波濤一般蕩漾。“別聽!”柳七突然叫道。韓衡眼神茫然起來,瞳孔微微放大,抬頭出神地望著墻頭那人。砰的一聲米幼背靠在門上,順著門滑坐在地,一手扶在門上,盤起腿調(diào)息。柳七拽了韓衡一把,心頭一陣煩亂,彎腰拔出靴中匕首,銀光一閃。笛音未曾稍歇,墻頭那人站起身,一腳悠然于虛空中畫了個圈,空氣微妙地扭曲成波紋,銀亮微光從墻頭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球,將墻下的三個人籠罩其中。笛音低沉、溫潤,有如一個好脾氣溫柔的愛人,輕柔匍匐在肩頭,貼著你的耳蝸溫聲細語,探知人心底最隱秘的心事。柳七踉蹌半步,只得原地坐下,打坐調(diào)息,只因他根本站不住腳,膝蓋發(fā)軟,諸多紛雜的畫面涌上心頭。恰恰是初夏,天氣還不是很熱,他得了消息趕到大梁境內(nèi),扮作平民一路漂泊到大梁京城外。深夜,他在燈下看一紙密旨。那時莊靈已經(jīng)離開軍營數(shù)月,卻將消息瞞得很好,沒有人知道,本應在軍營里練兵御敵的少帥現(xiàn)在一身粗布麻衣地坐在距離大梁京城四十里外一間客棧里。莊靈一條腿搭在凳上,深鎖雙眉。京中的暗棋一月前傳來消息,就在這幾日,大梁屈太后一脈將聯(lián)合六大世家鏟除那個未卜先知的國師了。大概在三月中,一個有趣的傳聞散入六國所有掌管機密的機構,再后來,連民間都有了傳聞。把密旨塞到枕頭下,莊靈取出干凈的衣服,去角房洗澡。寬闊健碩的背脊表面籠著一層潤澤的水光,他完好處皮膚光滑無比,對比無數(shù)猙獰粗糙的傷口,格外駭人。莊靈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同時,他閉上眼,靠在了浴桶邊緣,想起了母親重病時他在床前侍疾的一幕。三月,暮春,睿王府里桃花仍開得甚好,殷氏伏在床上,眼窩深陷,頭發(fā)枯槁,連握著莊靈的那只手,掌心也很涼。“岐書,開窗?!币笫涎傺僖幌⑻稍诖采希晕⒄f一句話,瘦骨嶙峋的肩頭便抽搐不已。莊靈眼睛發(fā)紅,“娘,大夫說了,你這個病,受不得風?!?/br>殷氏微微一笑,她嘴唇已褪去血色,白里泛著青灰的顏色,她輕輕抿了一下唇,掀起眼皮看莊靈一眼,語帶撒嬌地說:“娘想看一看外面的春景,你爹拘著我,難不成你跟他學得一樣?”莊靈緊咬著唇,不應聲。殷氏一陣咳嗽,接著說:“你娘師從千手娘子,我自己的身子,還用大夫說么?”殷氏說話聲音溫柔纏綿,即便兒子已經(jīng)長成個少年郎,她的聲音仍帶著少女嬌俏的意味。“好吧,只能看一眼。”莊靈終于妥協(xié)道,他素來拿他娘沒辦法。一陣風隨著窗開的剎那輕輕卷進屋里,莊靈就站在窗口,任憑那陣風卷過,將粉紅、雪白二色的花瓣刮在他的臉上,待風吹過去了,他才讓開,回到榻前扶起殷氏,讓她的頭靠在他臂彎里,坐起身來看桃花。殷氏舒服地微微瞇起眼,跟莊靈如出一轍的卷長睫毛掩住眼中神色,她一只手掌被兒子輕輕握著,小心翼翼的。“京中的桃花,還是不如你外祖家?!?/br>莊靈喉中哽咽,不得不勸慰道:“娘親切勿悲傷過度,身子要緊?!?/br>殷氏吃力地吸氣,神色淡然地望著窗外的桃花,與桃樹相依偎的,是三株梨樹,梨花也開得很是繁茂。“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殷氏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等娘的病好了,帶你回一次涵城,那里每到春日,繁花盛錦,京城比起來,遠遠是不及?!?/br>莊靈嗯了一聲,把殷氏的手握得更緊,他年幼時,母親親自教他射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