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陪護方式都經(jīng)過藝術(shù)加工，覺得不舒服請一定去好好看醫(yī)生

第31章三十一

這是一個邀請，而非請求，好像這會兒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好像這只是平凡夏夜的一個平凡夜晚。

付墨手指順了順他的頭發(fā)，說：“好?！?/br>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瘦了一點，下巴也變尖了。眼睛卻依然很明亮有神，抓著他另一只手玩著，說：“我記得我去年第一次見到清彥的時候，當(dāng)時他就在拍戲。小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有今天，竟然能在電視上看到清彥演的電視劇了?！?/br>
付墨回想自己印象里的許清彥：“他喜歡光速跑者21號。”

那會兒很多動漫是引進的，只有指定的頻道才能看到。許清彥是他們班頭號愛好者，鉛筆盒上貼滿了貼畫，還經(jīng)常在班里玩角色扮演，對顧舟澈施展“惡魔蝙蝠龍卷風(fēng)”之類的絕招。他現(xiàn)在依然喜歡，看到激動了還要微博刷屏。春天的時候濱北有個cospy的活動，許清彥還混在里面去參加了。

顧舟澈想起了什么：“說起來，我之前還參加了攝影社，好久沒去參加活動了?！?/br>
“我跟你說過我爸是攝像師吧？”

付墨點點頭。顧舟澈頭在他腿上動了動，換了個姿勢：“他的遺物什么的，現(xiàn)在還在防潮箱里放著，mama保養(yǎng)的很好。我以前想，我去學(xué)攝影，這樣可以繼承爸爸一些東西，大家可能都會覺得沒有那么遺憾?？墒呛髞砦野l(fā)現(xiàn)，如果我抱著這樣的想法去做這件事，那我其實很難做好。雖然不會有人因此而要求我，但我的出發(fā)點卻會決定我的終點?！?/br>
“從頭開始試試？”付墨想了想。

“嗯，我想等明年去聽聽學(xué)長們上課，如果我確實在這方面能發(fā)展出興趣，那我就學(xué)下去，如果不行的話，也沒必要再堅持。畢竟人和人是不同的，每個人都應(yīng)該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向，對吧？”

“對。”付墨說。想了想，又覺得不夠有力度似的，補充一句：“我支持你?！?/br>
顧舟澈笑得眼睛瞇起來，跟他松松地十指相扣，有意無意地摩挲過他指側(cè)的傷痕，說：“你以前無聊的時候，會做什么？”

付墨低頭看著他，他的表情更像是對這個問題的內(nèi)容沒概念。想了一會，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了一個“5”。

他說：“乘三再加一?！?/br>
顧舟澈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表情不太確定，又有點茫然：“……考拉茲猜想？”

“嗯?！备赌c點頭。

顧舟澈依舊愣愣地，看著他，結(jié)結(jié)巴巴：“……最高，算出多少步驟？”

付墨說：“263。后來失眠太嚴重，經(jīng)常中斷，就不算了?！?/br>
顧舟澈抽回手，兩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腹部。他覺得很難受，這是有多寂寞、多難熬，才會花費這么多時間去做重復(fù)幾百遍的加減乘除？

付墨低頭輕輕摸摸他的后腦勺，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當(dāng)時不會胡思亂想了?！?/br>
“那現(xiàn)在還算嗎？”顧舟澈聲音悶悶的。

“不算了，太熟了，沒意義?！?/br>
付墨“嘶”了一聲，顧舟澈在他肚子上忽然隔著衣服咬了一口。他沒有動，看著顧舟澈怔怔地抬起臉，喃喃自語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很想咬你。”

付墨說：“屬小狗的?！?/br>
“你才是呢。”顧舟澈皺著鼻子兇他：“你屬大狗。”

兩人“你是”“你是”的玩了一會兒，付墨不理他了，只輕輕地捏他耳朵。過了一會，忽然開口說：“我長得跟我父親很像。”

顧舟澈歪著腦袋，發(fā)心頂著他的肚子看他。這是他第一次聽付墨談起他的父母。

他本能知道，付墨的病跟他的父母一定有直接關(guān)系，付墨從未談起過，他便也從未問過。如果他們十幾年前就把他拋棄了，那付墨此時和未來的人生也跟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也完全沒有去了解的必要。但現(xiàn)在付墨忽然說起，肯定是有原因，他當(dāng)然也愿意聽。

付墨說：“我母親當(dāng)年跟他結(jié)婚的時候，才23歲?；楹蟀藗€月，她發(fā)現(xiàn)他在外同時還交往了三個女孩子。他們吵了起來，我父親打了她，她才發(fā)現(xiàn)他還有家暴傾向，當(dāng)即要求離婚。”

“我母親是個很驕傲的人，尤其在發(fā)現(xiàn)婚前我父親對她說的大部分事情都是謊言后，怒不可遏。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五個月了，她離婚后一邊繼續(xù)念書，一邊生下我，生完之后把我托人送到我父親那里，自己就出國了?！?/br>
他說得很慢，自己似乎也在回憶。顧舟澈不知道他是在哪里知道的這些事情，他也難以想象出，當(dāng)他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

顧mama和顧爸爸的戀愛史他也聽過，是奶奶給他講的。奶奶說顧爸爸當(dāng)年就是個傻小子，天天追著顧mama跑，還回家問她女生生理期肚子疼該怎么辦。在他的記憶中，爸爸也從來都很溫和，在家里對mama百依百順，一直到他因意外去世，顧舟澈都對于家庭的概念局限于此，天真的以為，世界上所有小孩子都是像他一樣幸福的。

可付墨從還在肚子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失去自己的爸爸了。他生下來的那一刻，又失去了自己的mama。

顧舟澈由下及上地望著付墨，目光專注地掃視過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他繼承了血親留給他唯一、也是最堅固的印記，他們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可他們卻放棄了他。

“我高一的時候，在家里找到了他們的結(jié)婚照，”付墨說：“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父親的模樣，也終于知道為什么我母親那么討厭我?！币苍S對她來說，付墨的存在會一直提醒她，她有過一段多么失敗的婚姻，這段婚姻又帶給了她多大的痛苦。

“我小的時候，想過，既然這么討厭，為什么要把我生下來呢？五個月還是可以引產(chǎn)的，把我打掉，對他們來說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彼杏X躺在腿上的人渾身僵硬了一下，放在顧舟澈耳邊的手滑下去，安撫般地摸摸他的脖頸，低頭看著他：“但是既然我存在了，就應(yīng)該一直存在下去。哪怕很艱難，也應(yīng)該一直存在下去?！?/br>
最痛苦的日子，他用枯燥漫長的演算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把自己的手腕綁在床柱上來制止自己想要結(jié)束一切的想法。哪怕生活跌入谷底，無法維持正常社交，被抑郁折磨到精神崩潰，他依然努力讓自己活著。

所以才有此時此刻。

此時此刻，用體溫包圍著他，平靜而溫柔凝視著他，拉著他的手臂幫助他起身的付墨。顧舟澈坐在他腿上，蹭蹭他鼻尖，又貼住他的臉。兩人溫存在一起，付墨環(huán)抱住他：“后來我高中畢業(yè)之后，我父親來找過我?！?/br>
顧舟澈心頭一跳，他想付墨高中畢業(yè)之后，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