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第一場雪。

微小的雪花零零散散的從天而降，落地即化，而後雪越下越大，整個天空清澈的不像話，抬頭望去，旋轉(zhuǎn)著的羽毛似的雪花簌簌落落，不久就覆蓋了整片大地。

坐落在市中心的某公寓里傳出一陣爭吵──

“我要出門?！?/br>
“不行?！?/br>
“我要出門！”

“不行！”

來來回回就是這兩句話，景瀾氣鼓鼓的坐在沙發(fā)上怒瞪著對面的男人，“為什麼？”

男人用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回道：“你感冒剛好，外面冷，不許去！”半點通融的機會都沒有。

“下雪了啊……”景瀾幽怨的瞅著他，撅起嘴表達不滿。

程清銳雖然對近來他哥頻繁出現(xiàn)的孩子氣行為感到詫異，但也沒多想，只當是生病心理脆弱。

“下雪也不行，你給我好好養(yǎng)著，昨晚還燒呢……”說著從腋下拿出體溫計，“你看37度7，別想著出去玩，老實在家呆著?！?/br>
“明明就是年假的最後一天了啊……”景瀾摟著抱枕在沙發(fā)上縮成一團，用囔囔的聲音小聲說。

“哥，乖啊，我陪著你，咱把病養(yǎng)好了我就陪你出去玩好不好？”程清銳輕摟著景瀾溫柔的對他說。

“嗯?！本盀懙芍笱劬Χ⒅匕彘g的疑遲地輕點了下頭。

好說歹說終於把他哄上床，程清銳坐在電腦前敲著桌子，反復回想最近景瀾的異常行為，越想越琢磨不透。

自那天把他從水里撈出來後就高燒不止，時醒時睡甚至說胡話，直到昨天，溫度可算控制住了，程清銳這才松了口氣。

可沒多久他就發(fā)現(xiàn)病好後的景瀾行為舉止極大的怪異，經(jīng)常跟他撒嬌，一個人掉眼淚，怕黑，怕一個睡覺，像是沒長大的孩子。

最奇怪的是竟然叫他“小程”。

兩人相識的時候，景瀾漢語并不好，總是把“程清銳”喊成“成親入”，熊孩子程清銳調(diào)戲他說“成親入洞房，以後哥你就是我老婆嘍”。為了不再讓小清銳占便宜，小景瀾就喊他“小程”，可這個稱呼自從他升入大學就再也沒喊過，現(xiàn)在這是……

Regression？

程清銳有點搞不清不清狀況。

過去程清銳為了跟上景瀾的腳步，也選擇了心理系，而在景瀾離開美國後就自暴自棄的放棄，選擇了外科系，所以多少還是懂點心理方面的知識。

但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面對的又是愛人的異樣，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聯(lián)系遠在美國的文森特。

文森聽後也表示驚訝，可他正在參加國際學術(shù)交流，歸期未定，無奈之下只好讓程每天給他匯報詳細情況。

就這樣一直拖到了年假後。隨著感冒痊愈，景瀾也逐漸恢復正常，依舊是那個面無表情、嚴肅刻板的男人。

被白雪覆蓋的城市，在節(jié)後恢復了忙碌，依舊是那個土地寸土寸金、高樓鱗次櫛比的都市，人們西裝革履的踩著這片被掃的纖塵不染的土地。這才是現(xiàn)代的都市生活。

景瀾像往常一樣下班，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開車瞎逛，在一條窄巷周圍警惕的瞧了瞧，裹得嚴嚴實實的下了車。

小路兩旁長年累月的堆積著木頭和工地上的廢棄鋼管，空酒瓶也像保齡球瓶一樣依次擺放，積化的雪水順著房檐掉落在路旁細窄的水溝里，破亂的平房無人修葺呈現(xiàn)出不祥的衰敗。

越往里走路越窄，景瀾在一間毫不起眼的門前站定，拿起地上的短木樁有節(jié)奏的敲了四下房檐，然後推門而入……

空曠的院子里擺著幾臺落了灰的機器，生長在中間的老榕樹光禿禿的伸展著枝椏，像是在阻止陌生人的進入。

“我要加大劑量?！本盀懲崎_左側(cè)的小門，開門見山的沖著屋里說道。

房間陰暗無比，窗戶被木板釘住，只留下一扇專門進出的門。開門時帶起的微小灰塵調(diào)皮的飛在空氣里，房頂一盞沒放燈泡的燈歪歪斜斜的吊著，只有正中間擺著一張四方桌，上面還散亂著幾張沒來得及收起的紙牌，角落里堆放著幾把椅子。

跟前一次來的時候差不多。景瀾暗暗想道。

“死！！、先生~~”一聲輕佻的語氣從身邊傳來，光頭湊到他眼前，將渾濁的煙噴到臉上。

光頭長得不賴，如果忽略他剃了個光頭的話。

景瀾平靜的看著光頭，一字一句又重復了一遍，“加，大，劑，量?！?/br>
“！?。?！、分?。。。?！、少！待！??！……”那光頭側(cè)身進了暗室。

景瀾依舊站的筆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死死的攥著，這房間濃烈的藥味逼得他喘不過氣，只能稍稍退後一步，離門外的空氣更近一點。

不多一會兒，光頭拿出一包類似豆?jié){粉大小的袋子遞給他。

景瀾伸手去拿，被光頭躲開，然後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我說醫(yī)生啊，這麼下去真的會沒命的，你還是……”

“拿來?！?/br>
“嘖，真是固執(zhí)……要不是看在蘇鏡宇的面子上，早就把你攆出去了！”光頭一臉不快的將東西拍到他手里，又從景瀾手里接過一個信封朝里看了一眼，然後背過身去送客。

景瀾拿到東西，沒做停留轉(zhuǎn)身出了門。

後面的光頭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沖著那棵枯死的老樹輕聲說了一句“真的，會死啊……”

────────────────

節(jié)後，醫(yī)院開始陸續(xù)忙了起來，加之外科主任杜伊去度蜜月，被主任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程清銳就暫時代管職責，握刀比拿筆的時候還多。

更可氣的是，年前沒排上的手術(shù)都被安排到了節(jié)後，有時在手術(shù)臺上一站就是7、8個小時，雖然程清銳年輕力壯，多累點沒關(guān)系，畢竟明晃晃的軟妹幣實實在在的擺在眼前。

總之一句話，白給的錢誰不要，只要不出差錯，權(quán)當精神損失費了，還可以補貼家用，一舉兩得。

遠在海南島度蜜月的杜伊知道後直罵他“財迷，醫(yī)德都鉆錢眼里了?！?/br>
程清銳滿不在乎的掏掏耳朵，“我只知道凡事盡力而為，白給的錢不能不要”，然後就掛了電話，也不管主任是否氣的腦頂冒煙。

景瀾天天往書房鉆，也不知道又在研究什麼病歷，又不敢去打擾，只好自娛自樂，撂了電話的程清銳閑的蛋疼，玩起了打發(fā)時間寶器──掃雷。

“iive……解離癥臨床表現(xiàn)為主亞人格間各自獨立，甚至會出現(xiàn)爭奪主人格控制權(quán)的行為……personality……delusion……分離性遺忘是指對心理誘因相關(guān)事件的記憶喪失……selective……”

“knife……dad……pen……Christmastree……knife……mam……k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