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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景年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用力擁住她喚道:“老婆,老婆?!?/br> 楊夕寧兩眼茫然。 顧景年不管旁邊還有人在,低頭咬了下她的唇。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楊夕寧清醒了點,她輕聲問:“三哥,怎么了?” 顧景年臉色鐵青,手緊緊攥成拳頭,手背上青筋凸起,卻仍柔和了聲音問:“你房間在哪兒?” 楊夕寧指指北臥室。 顧景年擁著她一同走進去。她來時帶的東西少,并沒有什么雜物,只把桌子上的護膚品收拾起來就好。 打開行李箱,她看到里面用A4紙包起來的錢,放進了背包里。 這個空當,顧景年已經(jīng)把屋里陳設(shè)看得清楚,錯錯牙,接過楊夕寧手中箱子,“走吧?!?/br> 出門前,楊夕寧對楊達坤道:“舅舅,我以前一直把您當父親看的,謝謝您照顧過我,投桃報李,我也照顧弟弟好幾年。您曾經(jīng)給我買過的衣服玩具,十萬塊拆遷款應該綽綽有余,我在您家里住了三年,給您做了三年飯洗了三年衣服,而且您多得了一間房子。算起來,您并沒有吃虧,我也沒有吃虧,因為有您這個家,我高中時候才能平安度過……以后,沒什么事兒的話,不用給我打電話了。就像舅媽說的,我戶口不在這里,根本不算楊家的人。您多保重身體。” 關(guān)上門,眼淚不由地噴涌而出。 而門內(nèi)靜寂無聲,并沒有人出來相送或者挽留。 顧景年幫楊夕寧把羽絨服帽子扣上,再系好圍巾,伸手牽住她。她的手冰涼,握在掌心好似全無溫度。 楊夕寧如同木偶一般,機械地邁著步子跟他下了樓。 出了舅舅家的小區(qū),楊夕寧拍一下顧景年的手,指指馬路斜對面。 那里掛著“臨??h社會福利院”的牌子,隔著欄桿能看到老人身上搭著棉被,躺在躺椅上曬太陽。 還有幾個滿臉鼻涕的兒童圍在桌子前不知道抓什么吃。 顧景年看著她手里抓著的紙包,頓時明白,低聲問:“你想去那里?我陪你進去?!?/br> 把車停在路邊走過去。 門衛(wèi)簡單地查看了兩人證件,指著右邊的平房,“門口掛著管理科的就是?!?/br> 工作人員清點了錢的金額,請楊夕寧在登記表上簽字。 楊夕寧不動。 顧景年接過筆,稍猶豫,簽上了“青梨”的名字。 工作人員開具了捐款發(fā)票,發(fā)給她一張蓋著臨??h社會福利院紅章的證書,感激地說:“我替老人和孩子們感謝您的愛心和善舉,這筆錢我們一定會全部用在老人和孩子身上,歡迎您隨時監(jiān)督。” 兩人走出福利院大門,恰好遇到舅媽從“新開?!被貋怼?/br> 舅媽手里提著好幾個塑料袋,又不舍得打車,走到這里已是滿頭大汗。 瞧見楊夕寧,舅媽立刻放下塑料袋,罵道:“你這個<野>種,趕緊還我的錢,艸他馬的,都是你這個賤玩意,一口飯沒撈著吃,還倒貼兩百八?!?/br> 一邊罵,一邊拿手指去戳楊夕寧腦門。 楊夕寧不閃不躲,待舅媽的手指離楊夕寧還有一尺多,顧景年伸胳膊將她甩在一旁。 舅媽就勢坐在地上,咧著嗓門大叫,“你這個沒良心的<賤>貨,當初生下來就該把你掐死,養(yǎng)你這么些年,半點好處沒撈著。<賤>貨、<野>種!” 顧景年走近兩步,俯視著她,“你信不信,如果再敢說一句,明天你的腿就別要了,除非你一輩子不出門。你能不出門,你兒子能嗎?” 聲音低,幾不可聞,卻陰冷。 而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利刃,讓人不寒而栗。 舅媽不信,卻不得不信。 嗓子眼像是被尼龍線捆住一般,半點聲音發(fā)不出來。 舅媽嚇出一身冷汗,兩手撐著地爬起來,拎著袋子倉皇離開。 顧景年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塵土,再轉(zhuǎn)頭,目光已變得溫存,聲音也柔,“餓了吧,中午想吃什么?” 楊夕寧站在原地,面無表情搖搖頭。 “陪我吃一點兒,嗯?”顧景年彎了身子瞧她的眼,“我要餓壞了,咱們吃火鍋好不好,加海帶、蟹棒和墨魚丸?” 楊夕寧眼里空茫茫一片,仿若未聞。 顧景年心頭酸得難受,打開車門扶楊夕寧上去,自己從車前繞到駕駛座,強作輕松地說:“我早上五點半起床,下了碗rou絲面,六點鐘吃飯,吃完給莎莎喂了狗糧,六點半出門,六點五十上高速,從云城到臨?;怂膫€半小時,因為這邊路不熟,下錯高速口,用了二十多分鐘才到縣城?,F(xiàn)在一點二十,我七個多小時沒吃飯,老婆心疼不?” 楊夕寧毫無反應。 顧景年咬咬唇,用手機搜了家口碑還不錯的火鍋店,定好導航開過去。 店面靠海,隔著玻璃窗能看到海浪拍打著礁石。 顧景年要了菌菇鍋底和一桌子菜。 窗外海風呼呼地刮,而屋里湯鍋咕嚕嚕冒著泡兒,散發(fā)出馥郁的香氣。 楊夕寧托著腮幫子傻愣愣地盯著窗外。 顧景年涮好rou,蘸了調(diào)料送到她嘴邊。 楊夕寧緊抿著唇不張嘴。 顧景年忽然紅了眼圈,開口道:“老婆,求你吃一點……” ☆、焦灼 筷子觸到嘴唇,楊夕寧下意識地舔了舔。 火鍋是她最喜歡的食物, 尤其墨魚丸和蝦丸, 百吃不厭。 往常只要蝦丸煮熟,顧景年會一個個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 蘸好調(diào)料喂給她,嘴里還嘟噥著, “小饞貓。” 顧景年并非愛笑的人,但跟她在一起, 眼底總會蘊著淺淺笑意。 可今天, 那雙黑亮的眼眸里似乎有淚花閃動。 楊夕寧疑惑地看著他, 腦子里紛亂如麻,滾動著無數(shù)片段, 像是散落著的拼圖,找不到可以拼接的點。 顧景年柔聲道:“張嘴?!?/br> 楊夕寧機械地張大嘴巴。 羊rou的肥美和調(diào)料的鮮香刺激到她的味蕾, 也喚回了她零散的記憶。 拼圖終于拼湊到一起, 有了畫面。 兩個小時前, 舅媽借口買東西, 帶她跟一個腦子不靈光的男人相親;一個小時前,舅舅“苦口婆心”地分析這門親事多么多么的合算;半個小時前, 舅媽拍著大腿咒罵她不該生下來。 她的舅舅,她唯一的親人拋棄了她。 淚水慢慢滾落下來。 楊夕寧淚眼婆娑地看著顧景年,“三哥,我是不是真的不該生下來?為什么每個人都不要我?” “別瞎說,”顧景年抬手將她攬在懷里, “你不生下來,我豈不是打一輩子光棍?” “你會認識別的女孩,跟別人結(jié)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