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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閑聊著喝完了那一碗,才靠得離燕霜近了點,低聲道:“我許久沒飲酒了?!?/br>燕霜嗯了一聲點點頭,見他倒不像是醉了,才放下心來聽他接著說,問道:“為什么?”“從前生病,大夫就不許我喝酒?!壁w知北有點委屈似的,“平時一個人,我就忍著不喝。今天你在,我好容易有機(jī)會放肆一回……”燕霜愣住,問他道:“這又是為什么?”趙知北兩只眼晶亮:“你放心,我從來不耍酒瘋的,只不過我要是死了,你給我埋一下唄?!?/br>他說得快,就趁著燕霜沒反應(yīng)過來就撲哧一聲笑:“開玩笑的?!?/br>燕霜聽了忍不住哼一聲,半天沒說話。31燕霜那天晚上本來起了興致,想知道趙知北是不是也會酒后吐真言,跟他往常見到的一些食客一樣。但沒想到趙知北酒量竟然不比自己差,幾碗下去面不改色,唯一吐了的真言就是自己春闈那時候害怕得很,想起酒壯慫人膽的俗語來,還帶了一小壺上場。“你竟沒誤事?”燕霜驚了,帶水帶干糧的他都聽過,這樣往水壺里灌一杯酒的還是頭一回。“誤事了,我還能在這里跟你講么?”趙知北嘻嘻一笑,這回是真的微醺了,以手支頤嘆了一口氣道,“這是大事,豈能耽誤?我那時候想著,考上了,進(jìn)朝廷去,拿了俸祿,就可以贖回祖上的老屋。”燕霜這會也放松下來,開起玩笑渾不在意似的:“人家都說為了輔佐圣君,趙翰林春闈是要去拿俸祿,怎的不怕把主考官的眼氣歪了?”“我怎會讓他知道?”趙知北話音都含糊了,接著答道,“知道了也……不會不會,老師知道我為人的——”“你的老屋在哪里,后來又怎樣了?”燕霜想起另一個問題,便問他。“海棠斜街,后面院子,前頭還有臨街的鋪面?!壁w知北答道,又笑,倦了索性趴在桌子上,“不是賣給燕掌柜了么,燕掌柜明知故問,該罰五十板子?!?/br>燕霜忽然一愣,又想起在房契上落款那個低價急賣的清秀書生來,想起他說是忙著要考試云云,又念了念那名字上的“趙圖南”三個字,忽然似有所悟。“是你……?”“南華經(jīng)沒讀過嗎?”趙知北嘲他。“幼年父親教過四書,這個……真沒?!毖嗨侠蠈崒嵉卮鸬溃摆w知北是你的字,名字便是……”他一拍大腿哎了一聲,說我怎么連這個都沒想到,然后湊到趙知北臉旁邊去,低聲道:“那我們可真是有緣人?!?/br>“有什么緣,你這店開在大道上,我早晚要過的,難不成六部百司的人都跟你有緣不成?”趙知北不假思索地駁他,然后也跟著低下聲去,“但你說是有,那就是有了罷。”燕霜腦子里轟隆一聲。他倆離得近,趙知北薄唇抿緊了,白白凈凈的臉上泛起紅霞,褪下官服只剩一身襕衫,沒了那身袍服帶來的端正,整個人便好像也不一樣了,像一片無瑕的雪地。在獄中的時候他經(jīng)常想起趙知北,但他那會并不十分明白是怎樣的想起。想他的臉,想起他的手翻過書頁的時候碰到自己,想起那一回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也想,趙知北來看他是情分,不來呢,不來對他也沒什么,不過是路上換了家店而已,他能等到嗎。這會事情多,他自己的生計,趙知北的仕途,都渺茫著,等著他倆去打理,原本沒空去再想什么別的,但是偏偏就是這會,他呼啦一下就全明白了。他沒讀過書,不知道什么典故,但這些事,飲食男女,原本就不用人教的。他想他喜歡趙知北這件事,就好像這會他想親一親他的唇一樣,再清晰不過了。趙知北閉著眼,好像并沒睡著。他愣了一會,也是在猶豫,終于還是站了起來。32趙知北的酒量自然不會差,不然他哪里敢在春闈的時候做那樣的事。他沒真的醉死,但也沒睜眼去看燕霜做什么。他直覺燕霜有些不對,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總是與往常有些不一樣。而至于是怎樣的不一樣……他卻不知道。甚至于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樣想的。廉恥與情愛向來離得不遠(yuǎn),他微微清醒了一下,想或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以至于失了心神,但轉(zhuǎn)念又想,如果燕霜當(dāng)真要做些什么……似乎那樣也很好。他閉著眼想了一想,一會覺得那樣也很好,一會又想起前朝流傳下來的、他看過的不入流筆記里頭,有年輕文官如何被狎弄,又如何落在眾人的眼睛里,當(dāng)做個玩物也似,于是便立時戰(zhàn)栗起來,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退讓。他猛然睜開眼睛。燕霜站在他面前,正盯著趙知北的面容出神,一瞬間被驚得往后退了一步。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誰也沒說話,就宛如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實則呢,竟是似乎一下子對各自暗懷的意思都心照不宣了。“趙……”燕霜的話沒說完,趙知北就快步走了出去。屋子里空蕩蕩的,燕霜看著他的背影沒了,就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喝干了,沒說話。他店里原來沒賬房先生,都是自己兼著,此刻便也是。他的賬目大多數(shù)被弄得不知道哪去了,所幸在自己家里放著的那些最重要的部分還在,慢慢走過去,拿下來,算著這一番折騰下來要幾時才能補(bǔ)回?fù)p失。算賬是個麻煩活,他做著做著,天色便黑了,但趙知北還是沒有回來?!遣皇潜悴换貋砹耍垦嗨谧炖锞捉懒艘环@個事實,竟好像沒什么知覺,只對自己點了一點頭,就算作知道,然后有些茫然地繼續(xù)算,直到忽然又想起啪嗒啪嗒的一陣拍門聲。“你回來了?”燕霜沒想到,是趙知北。趙知北手里拿著個卷軸,往屋里來坐下,低聲道:“我忘記要把這個給你了。這是底本,新的牌匾我找人去刻了,還沒拿回來?!?/br>燕霜接了,展開看見是四個字,知道這就是趙知北去獄中看他那時所答應(yīng)的,要給他寫新招牌了。“你怎么走的那樣急?”他驚喜地笑了一笑,忍不住問。“可能是……醉了?!壁w知北有些不好意思地答。他拿醉了當(dāng)幌子,見燕霜信了才放下心去,并沒說出其實是自己當(dāng)時被燕霜的心思驚了,走出門被冷風(fēng)一吹才忽然清醒,覺出比起反感,他更多的甚至是膽怯。燕霜摸了摸那卷軸,很高興地收起來。他做這門生意,一向把朝官休沐的日期都記得清楚,略想了一想就對趙知北說道:“明天又不上朝的,這么晚,你就不要走了?!?/br>33聽到留宿,趙知北本以為是有別的意思,但燕霜卻似乎徹底收了心,再不顯露一點,倒令趙知北覺得是自己反應(yīng)太過激烈。他那晚在客房睡了,早上早早起來,燕霜照舊招待著他吃了早飯,他才一個人披上衣服,慢吞吞地往家里去了。誰知這一去就是幾個月。多事之秋,燕霜本來打算在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