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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接手飄渺宗后,魏臨淵就再也沒有像野獸一般痛苦嘶吼過,那天的瘋魔仿佛只是幻覺,他變得很安靜,說不出和從前有什么不同,每日三餐正常,在桃樹下一坐便是一整天,也不說話。 后來在飄渺宗清理魔窟后,不知怎得,他猩紅著眼,突然就淚流滿面,像個小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從那以后,就再也沒這種情緒外露的時候了,他一直都如常人一般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無喜無悲像個冰塊。 但到底還是有些變化的,他從前不是月白外衫便是黑色廣袍,如今偏愛艷紅色,有時神情懶散赤腳坐在臺階上,讓她心驚他身上仿佛有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憐惜感慨,燕黎心里知道小師妹約莫是在欺騙他,畢竟誰能夠魂飛魄散還會歸來,每個人都對三年前那件事避而不談。 直到現(xiàn)在,魏臨淵表情終于有了些松動,他盯著燕黎道,“她果真說過?” “騙你是小狗?!?/br> 很久以前,她確實是說過這番話的。 燕黎只希望魏臨淵能夠好好從絕境里走出來,切莫生心魔,這是小師妹在信里留給她的話。 小黑同樣瞧著他,“陳有病可喜歡江南了,你什么時候有空帶我也去看看吧?!?/br> 粉色花瓣經風一吹便落了滿地,魏臨淵薄唇微抿,并未回答,他目光落在不遠處山峰上,那里云霧繚繞,像極了從前的落日森林。 燕黎走后,小黑已經醉得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哭得幾乎要斷氣,“哇陳映月你這個臭狗屎……我他娘地當初就不該救你嗚嗚嗚嗚……你怎么還不回來啊啊啊……” 魏臨淵一只手給白貓順毛,然后把小黑懷里的空瓶拿走,“避方,帶他下去休息?!?/br> 那貓悄無聲息化為人形,眼里似乎帶了幾分嫌棄,“是?!?/br> 鼻涕眼里都抹在一起的小孩子,真是太臟了。 避方一貫有潔癖。 三日后。 魏臨淵手里拿著錦盒去見巫少云,新郎官墨發(fā)玉冠,比之當年多了幾分讓人臣服的氣場,“這是賀禮,祝百年好合?!?/br> 巫少云抿唇,瞳孔里倒映著一位紅衫俊美的身影,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魏臨淵,你是不是很想她?!?/br> 青年沒說話,將錦盒放在他手中便離去。 怎么能不想呢。 可是時間還沒到,還有兩年,他等得及,哪怕是十年百年,他都有得是光陰等一等。 今日的飯菜不好吃,有魚刺卡住嗓子,不然他怎么會這么想要毀了這里。 想念是一味最誅心的毒藥,經久不絕滲入五臟六腑,痛得人麻木。 于是他踏上了旅程,去看她想看的山河。 沿途經過雪國,他想起那一年在甘泰山,陳映月和他打雪仗,哈哈哈笑個不停,后來耽擱課程被先生罰站,兩人在雪地里扎馬步。 “好無聊,給你講個故事,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個廟,廟里有個大美人和黑心蓮……” “小師姐,你是不是在罵我?” “我哪敢!” “你就是!” 大雪悉悉簌簌落了滿肩,連頭發(fā)上都是霜白。 大抵歲寒滿身雪,也算是白頭。 春去夏來的時候,他瞧見了江南水鄉(xiāng)溫柔色,也有那些繾綣撩人的荷花亭亭玉立,塞北沙漠雖然冷熱交加,可是孤城落日和南飛大雁卻是極美,蒼涼又遼闊。 他看見了虔誠的苦行僧,為了信仰三叩九拜到寺廟腳下,終年累月意志堅定,他看見了綿延不絕的雪山冰川,慢慢開始消融,山下漸漸有了溪流和炊煙人家。 萬里河山,什么都很好,可是為什么沒有她? 后來那些景物人家都不再能讓他動容,反而愈加陰郁寡言,他心里有些害怕,怕自己在她沒回來之前就變成一個瘋子。 有天路上碰見一伙殺人搶劫的土匪,魏臨淵也只是動了動手,那些人便轉眼身首異處,他卻半點提不起情緒,只是覺得很累。 或許從前他很享受殺人時的狩獵感,但是如今仿佛已經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四季交接,春風拂面。 地面上的雪又開始融化了。 柳樹又抽了芽。 他看著遠處的姹紫嫣紅,突然就有些壓抑和憎惡。 突然想要一劍下去,把這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毀掉。 小黑嘆了一口氣,“完犢子,你真的要變成陳有病討厭的瘋子了。” 魏臨淵忍著脾氣,“我沒瘋?!?/br> 最后他來到中州定居,這時候上林學院從前被冰封的百余名弟子已經蘇醒,據聞黃奕院長從那以后便消失不見,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他去做個云游野外的閑人了。 青山街已經和當年不太一樣,換了一批人重新生活,不變的是大街小巷總有人吆喝著“芙蓉糕,便宜賣,酥甜又可口”,他買了一些,但都沒有當年的味道。 今天花燈節(jié),距離五年之期早就過去了一個月。 可是他要等,他一向很有耐心。 夜幕來臨的時候,魏臨淵從客棧點了兩碗素面和兩幅碗筷,guntang熱氣從碗里升起,他挑了挑,神色淡漠,一口一口開始吃面。 小黑和避方此刻在街心游玩,他房間甚為清凈,旁邊窗戶開著,月光如水緩緩傾斜一地。 良久,他拿出很久以前珍藏的佳釀,依靠在軟塌上自飲自酌,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會兒迷茫地望著窗外。 外面一片喧囂,很快有煙花炸裂,一簇一簇燃放在夜空之上,艷麗又張揚。 他最近記憶仿佛出了些問題,逐漸開始忘記一些事情,尤其是和陳映月有關,他甚至已經記不清什么時候見她第一眼。 可是這時候腦海里卻出現(xiàn)一個畫面: 少女給他戴上狐貍面具,又陪他放了一盞花燈。 隔著面具,他那時候覺得小師姐真的很好看,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原來已經這么久了啊。 他眼角有淚痕。 烈酒入喉,他也記不清到底喝了多少酒,就像是要大醉一場似的。 她再不來,他就要真的死了。 醉眼朦朧之際,他仿佛真的看見少女踩著月光站在自己面前。 魏臨淵笑了笑,“你終于來了?!?/br> “是,我來找你了?!?/br> “真希望這不是一場夢?!?/br> “是真的,我回來了?!?/br> 他們在煙火絢爛的星空下?lián)砦恰?/br> ——拉燈,過程省略八百字—— 清晨魏臨淵醒來的時候,他頭疼欲裂,瞧著身邊好笑的女人,他不敢置信地俯身盯著她,“陳映月?” “是我?!?/br> “昨天不是夢境?” “喂,你昨晚啃了我一宿,不會是想要賴賬吧?”女人親親他的唇角,眉眼溫柔帶著笑意,“走吧。” “魏臨淵,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