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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的過失險些落胎,賈中書大怒,還……讓人打了十一阿娘?!?/br>“???”幾人異口同聲,心思卻各不同。樓家兄弟對視一眼,一個驚訝于賈中書竟然如此行事,一個詫異于十一他爹已經(jīng)這把年紀竟然還要生孩子,這也太老不羞了吧!樓安康把他阿弟那點小心思看得分明,不由橫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說話。朱定北則皺了皺眉,看來他沒記錯,賈家那個小霸王,今年便要出世了。他仔細回想了下,對于那孩子的生母卻是印象全無。當然,他前世對洛京世家關(guān)注原本就少,整個賈家數(shù)下來,除了賈中書,和那位名聲響亮的小霸王,便是賈家銘也沒聽說過,更不說后宅女眷了。朱定北皺眉道:“十一阿娘是賈府貴妾,據(jù)我所知,賈府里已經(jīng)有一妻二妾,那個妾室即便懷有身孕也不過是賤妾之身,怎敢以下犯上?賈中書行事如此僭越,就不怕御史參他?”他是真疑惑,話音剛落下就見幾人瞪大眼睛看著他,像是受了什么大驚嚇似得,就連寧衡和盯著他眉間微皺。他不解其意,就聽樓安寧訕訕笑道:“長生你居然還懂這些啊?!?/br>他說著,還十分佩服地看了朱定北一眼。朱定北:“……”再怎么說,他前世也是娶過妻室的人,這點內(nèi)宅規(guī)矩怎么可能不懂?不過,看這些孩子全然沒想到這方面,定是對后宅所知甚少。想來也是,除了賈家銘,他這幾個同伴,府中人口都簡單,便是父母雙全的秦奚也沒什么機會見識這些陰私爭斗,對這些妻妾貴賤并無實在概念。寧衡深深地看著他:“長生卻是見多識廣?!?/br>朱定北聞言頓時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見多識廣,他們家也算太平的好嗎?!不過……想起小王氏,他便覺得有些頭疼,于是語氣更不善:“我大靖典律有言,三品官以上才能有一妻二良妾,七品以上一妻一妾,余下只能娶正妻,其余妾室只能以奴論之。十一他娘是良人籍,那個小妾再如何得寵,也是簽了奴契的下人,哪怕還有主家的孩子,在十一阿娘面前也是奴婢身份,完全可由主母或是良妾做主發(fā)賣或告官的?!?/br>寧衡見他帶了真火,不由出聲道:“為妻為妾,終歸越不過為夫者。賈中書存心偏私,其他人若仗著身份處置,往后便難有太平日子了?!?/br>這其中還牽涉男女之情,哪里是典律或法禮就能理得清的。朱定北抽了抽嘴角:“按我說又不是沒生兒子,賈中書還真是貪心不足。那妾室若是個年紀輕輕的美嬌娘,怎么能生受他那張老臉,還甘心給他生孩子?”樓安康,樓安寧,秦奚:“咳咳咳!”這是嚇的。若是樓安寧這么說,樓大少爺肯定捂住他的嘴好生教訓(xùn),可看長生,他也只能哭笑不得道:“長生,莫道長者是非。”朱定北哼了一聲,“要不是十一現(xiàn)在太小,擔不起宅門,不然怎能受這么大的屈辱?”說著,他由不得嘆了一口氣,看秦奚道:“你這些日子多去陪陪他,別讓他擰著性子逞強,熬壞了身體?!?/br>秦奚想來便替十一不值,但這件事上他們卻都無能為力,于是點點頭,不多說話了。連樓安寧這樣不曉事的孩子聽了都替十一心疼,有些不安道:“阿兄,我們也去看看十一吧,陪他說說話也好啊?!?/br>他年紀小卻敏感,很小的時候每當樓尚書想起妻兒悶不做聲的時候他便會笑笑鬧鬧地分他心神,伴在他左右。他想,十一真的可憐,他阿娘被人欺負了還不能報仇,真怕他因為憋悶著不高興而生病。樓安康摸了摸他的臉,輕聲道:“過幾天休沐日,咱們再聚吧?!?/br>賈家銘怕是不愿他們知道自己的艱難。朱定北揪了揪他的臉,笑了聲道:“別哭喪著臉了,若叫十一見到你這樣,那才笑不出來呢。”樓安寧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朱定北看了看幾人,心道這些孩子心性果真容易讓他心軟。以他這些年的際遇經(jīng)歷來看,賈家銘這時候受些磨難也不見得是壞事,他現(xiàn)在孤注一擲,求勝心切對于近在眼前的春闈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賈家銘他看得明白,雖有些孤勇,但平淡的性子下藏著的是軟弱與卑怯,若此番能取得好成績,說不定就能叫他真正挺直腰背,自信為人。他又看了看寧衡,見他眼中一派云淡風(fēng)輕,又不免有些頭疼。他這位長信侯爺啊,與賈十一真真是兩個極端。一個把別人的情義看得比自己都重,另一個呢,卻是什么人都不看在眼里。真不知道哪一個,才算更好。寧衡見他看過來不由閃了閃神,表情有一瞬的尷尬,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生硬道:“我會讓人看著馬超,別擔心?!?/br>朱定北忍俊不禁,搭著他的肩膀煞有介事道:“辛苦長信侯爺了。”秦奚幾人也高興起來,有寧衡盯著馬超,至少能保證賈家銘安全無虞。不過這一次,他們確實過慮。馬超對他們確實余恨未消,甚至可以說越來越記恨,但他現(xiàn)在沒精力也沒時間報復(fù)。自太傅在御前輩朱樓秦三家和鎮(zhèn)北侯爺擠兌得無地自容之后,他便對馬超嚴加管教。在看他來,馬超的沖動愚蠢之極,在動手之前竟不知衡量對方的身份,將他自己乃至整個遠寧侯府甚至宮里的皇后娘娘都拖累了。若不是馬超嫡孫和世孫的身份,他定就放棄他選用他那個雖然中庸平和但總算行事守禮有分寸的庶兄了。馬太傅不僅派了自己身邊最嚴厲得用的管事跟著他到國子學(xué)盯著他素日行為,稍有偏差便有重責,且下學(xué)后也不準他在外逗留,即刻回府讀書——錯過這一屆的春闈,他原本不算嚴苛的要求只剩下一點:必須在三年后奪得春闈魁首!說什么,也定要壓過讓巴結(jié)上陳府的賈家庶子一頭!馬超雖說傷好了,但底子到底損傷了許多,在馬太傅的重壓之下身體已經(jīng)吃不消,眼下又怎有余力對付別人?靜室中空蕩蕩的,只有香爐燃著煙香,明燭敞亮,這開春雪落未盡的時節(jié),室內(nèi)竟沒有一個取暖的火盆或是暖爐。馬太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心思不屬,今日不用背書了,將弟子規(guī)抄寫十遍,不靜下心,便待在這里不許出來?!?/br>渾身已經(jīng)凍僵的馬超聽見,渾身一顫,跪直了身體道:“知道了,阿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