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進(jìn)！”

    “姐, 姐夫, 你們怎么來了？”

    “我們送送你?！?/br>
    這時又有幾個新兵的家屬也趕送別, “孩子, 到部隊要聽首長的話, 好好訓(xùn)練，爭取早日當(dāng)上飛行員！”

    看著周圍的人都在殷殷囑咐, 魯盼兒就說：“躍進(jìn)，你長大了，姐放心你！”

    楊瑾拍拍自己的學(xué)生和小舅子，“空軍技術(shù)含量高，重視文化，你到了部隊一定要繼續(xù)學(xué)習(xí)，如果需要什么書，可以寫信回來?！?/br>
    “姐，姐夫，我都記得了?！?/br>
    隨著一聲長長的汽笛，火車進(jìn)站了。

    盧政委帶著新兵們上了火車，魯盼兒跟著從車下走了過去，車外天色早暗了下來，車內(nèi)燈光明亮，她清楚地看到躍進(jìn)隨著盧政委進(jìn)了臥鋪車廂?？墒撬床坏阶约?，只挺直后背端正地坐在下鋪，已經(jīng)是一名又英俊又勇武的軍人了。

    火車轟隆隆地開走了。

    魯盼兒早想好了，自己一定不要哭，躍進(jìn)參軍雖然有些匆忙，但卻是好事，所以要笑著送他離開?？伤谲S進(jìn)面前做到了，但躍進(jìn)一走，她的眼淚卻不由得掉了下來。

    “你愿意讓他一直留在你身邊被你照顧，還是愿意他到更廣闊的天地中自由翱翔？”

    當(dāng)初家里那么難，自己也堅持讓躍進(jìn)上高中，不就是希望他能有更大的作為？“我明白的，但還是傷感。”

    楊瑾便輕輕地環(huán)住她的腰，“很羨慕你們兄弟姐妹。”

    魯盼兒卻知道，楊瑾原來有一個哥哥，生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因為條件太艱苦夭折了，他母親也因此身體衰弱下來，再后來他的父親也離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很孤單。

    “現(xiàn)在我們是一家人了。”

    楊瑾就笑了，他一直把躍進(jìn)、豐收豐美當(dāng)成自己的親弟弟親meimei，幾個孩子對他也十分尊重親熱，躍進(jìn)能參軍，最后也是聽了自己的建議，“是啊，我們已經(jīng)成為一家人了?！?/br>
    兩人攜手出了火車站，魯盼兒一直握著他的手，“我喜歡你手上的繭子，沒有這些繭子，躍進(jìn)不會參加空軍，我也不會如此安心。”如果沒有姐夫，躍進(jìn)豈能放心自己一個人帶著豐收豐美生活？

    “我不能上大學(xué)、參軍了，但特別希望我的學(xué)生們能走出去。不是說在農(nóng)村不好，而是世界很大很大，有能力的就可以闖出一番天地?！睏铊p輕地笑了，“至于章麗雯的話，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道不同不相為謀?！?/br>
    魯盼兒的確有安慰楊瑾的心思，不論是誰，被章麗雯那樣夾槍帶棒地說了，心里都不會舒服，但楊瑾不一樣。

    章麗雯和楊瑾從來都不是一路人，而楊老師與自己才是一伙的，不，現(xiàn)在是一家的！

    于是她又放低了聲音在楊瑾耳邊說：“章麗雯只看到你臉曬黑了，卻不知道你身上特別白。”

    魯盼兒長得白，楊瑾也白，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比自己還要白一點兒——這可是他們在一起比過的。因嫁了楊瑾后學(xué)會了撒嬌，魯盼兒當(dāng)時就生氣了，被楊瑾哄了許久，又表揚她的皮膚比他的細(xì)膩、滑嫩才罷了。

    只是那都是在家里才說的話，此時卻在街上。

    楊瑾臉騰地紅了。他天生白皙，臉、胳膊倒還罷了，身上從不外露的部位自然更白，也只有盼兒看過?，F(xiàn)在說出來，竟有些不自然，心里更是癢癢的，便湊到妻子耳邊說：“就是曬黑了也不要緊，過些天不去工地就會重新變白了。”

    魯盼兒說了那話自己早先紅了臉，此時便說：“你黑了也好看?！辈⒉皇撬f假話，楊瑾就是曬黑了，也不是一味的黑，而是像大麥的顏色，每每脫了上衣干活兒時，鼓起的肌rou讓她更喜歡。

    “我覺得你懷了孕更美了，比先前多了一種韻味兒……”

    剛結(jié)婚時，兩人都生澀得很，現(xiàn)在倒是會說些情話兒了。手拉著手，彼此靠在一起，低低的聲音進(jìn)了對方的耳中，余音便飄散在夏日清涼的晚風(fēng)里，再不會讓外人聽到。

    手中有介紹信，兩人也不去麻煩小郭，在襄平旅館住了一夜，第二天吃了冰棍，看了電影，又買了東西，看著時間坐車回了公社，先去給羅大娘傳個信兒，羅書記被趙部長留下了，要晚幾天才回來，又說了躍進(jìn)的情況，留下幾樣禮物，然后才回了家。

    豐收和豐美聽到哥哥參加了空軍，都十分高興，雖然遺憾沒能親自送行，可吃上jiejie和姐夫買來的粉腸也就忘懷了。

    周日一大早，武裝部送來了一塊課本大小的金屬牌，大紅色底，“光榮軍屬”四個銀色大字閃閃發(fā)亮。

    趙部長親自過來送軍屬牌，又親自將軍屬牌釘在門框上，放下鐵錘向魯盼兒楊瑾和豐收豐美笑著說：“你們已經(jīng)是光榮的軍屬，以后有什么困難，都可以找我們武裝部解決！”

    趙部長真是熱心腸的好人，魯盼兒有什么不明白的？先前他就是這樣幫助羅書記的，于是她便響亮地答應(yīng)著，“我們知道了?！?/br>
    陪著趙部長過來的吳隊長趕緊陪笑，“擁軍優(yōu)屬，我們都懂，生產(chǎn)隊里現(xiàn)在就有軍屬！”

    魯躍進(jìn)這么好的小伙子沒被推薦上大學(xué)，也沒能進(jìn)化工廠，就是參軍，也是羅書記親自送過去的。原因嘛，趙部長心里明明白白。平時太忙，周末的時候他特別過來送軍屬牌，當(dāng)然不只是送一塊牌子而已，聽了吳隊的話馬上便板著臉問：“你們擁軍優(yōu)屬做了哪些工作？”

    吳隊長還真做過一樣，那就是警告媳婦兒不許與陳嬸兒打架，預(yù)防將來陳建軍轉(zhuǎn)業(yè)回襄平縣當(dāng)干部為難自己，但這事兒實在上不了臺面，他當(dāng)然不能說出來了，一時之間再想不起別的，“我，我……”

    “別吭吭呦呦的了！”趙部長的嗓門高，舉止也特別有氣勢，“我告訴你，以后一定要把擁軍優(yōu)屬做到實處，我要是聽到魯躍進(jìn)的家屬受欺負(fù)，一定帶著戰(zhàn)士們打上門來！”

    “是，是，是！”吳隊長心中一凜，急忙答應(yīng)，可心里真是不服氣。要知道自己為難魯盼兒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呀！

    可是消息竟然傳到了武裝部。

    還有，為什么總有人來幫她呢？

    身為隊長，吳隊長總不敢反對擁軍優(yōu)屬，便扯出笑臉，“牌匾已經(jīng)訂好了，還請趙部長到隊部里坐坐……”

    趙部長才不理他，向魯盼兒一家擺擺手，“我們回去還有事呢?！弊霞哲囃煌坏刈吡?。

    魯盼兒才回了屋里，又聽車聲，“趙部長忘記了什么事？”才要起身——懷孕后身子笨重，動作便慢了一拍，豐收和豐美早已經(jīng)跑了出去，又轉(zhuǎn)回來說：“這次不是吉普車，是轎車。”

    一輛轎車停在自家門前，飯店遇到的那兩個女青年正從車上下來。

    原來是做衣服的。

    魯盼兒便笑，“你們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