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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伴吧,自己剛好可以和眼前這個可惡的世界徹底告別。青年悄悄鉆出被窩,小心不去吵醒寶禾先生,燈籠也沒提便向著溫泉動身了。青年小心翼翼地走在竹林間的小徑上,唯恐跌倒。密密成排的翠竹好似牢獄的柵欄,要將他封鎖在這里。溫泉的氣味越來越濃,片刻后,水霧便染白了四周。青年越過怪石嶙峋的山坡,來到泉水的所在。脫掉衣服,青年把足尖探進泉中,那柔滑的觸感,令人適意。周遭與頭天晚上一樣,因霧氣籠罩什么也望不見。視線下方該有的竹林,背后的山崖,也統(tǒng)統(tǒng)消隱在霧瘴之后。青年將身子徹底泡進了泉中,眼前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身體和一小片泉水。不知不覺間,昏暗的感覺消失了。與其說是月光照亮了水霧,倒不如說是水霧本身仿佛泛著白光。青年覺得自己被一種陶陶然的幸福感包裹著,仿佛回到了母親的羊水里。耳邊傳來一陣咳嗽聲,青年趕忙回身,果不其然,遠處浮現出一個身影。這一定是父親!除此之外,零零星星又有幾道身影出現在池中。青年此刻已不感畏懼。這些都是他熟識的人、思念的人,他想要靠近他們。“你怎么又回來了呢?”一個熟悉的嗓音響起。在離青年遠遠的地方,有個女人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那里。霧瘴遮蔽下,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容,不過她確確實實就在那里。“我也想到你們大家待的地方去啊?!鼻嗄晷Φ溃皇锹曇衾镂⑽еz哭腔。“不行哦,仔仔現在還不能到這邊來!”“可是,我好想見你們,想看一看我曾經熟悉的容顏?!?/br>“你這孩子,還是這么皮!你一旦來到這邊,就再也回不去了??!”“那又如何?”其他人影好似對他們的談話充耳不聞,全都紋絲不動。青年發(fā)現其中有個彎腰駝背的身影,從慢吞吞的行動上來看,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的奶奶;又聽見遠處傳來女子抽抽搭搭的哭聲,啊,他那個在大戶人家做丫鬟的jiejie總是喜歡那樣啜泣。“仔仔,你為什么想要到這邊來呢?”“因為這邊沒有一件開心的事?!?/br>“你還年輕,往后說不定會有哦?!?/br>“誰知道呢?再說了,也還有其他的原因?!?/br>“什么原因?”“我現在在追隨一位先生,可是這趟旅行之后我們便要分道揚鑣。然后,幾個月、幾年過去,隨著日子的流逝,先生會慢慢開始將我忘卻。而我,即使再怎么努力恐怕也只能任由記憶變得模糊……”“那也沒辦法呀!因為你們都還活著嘛。每一天,新的記憶都會逐漸增加。往后一定也是。你會見到各種各樣的事物,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你所說的那位先生也會有自己的生活……”“可我不能忍受這種感覺!母親,有什么辦法可以讓先生永遠記住我?”“那就在旅行中制造一些難忘的經歷吧……好啦,你快些回去吧。天快亮了哦。還有人在等你呢?!?/br>“有人等待?”“那個人,從剛才起,就一直盼著仔仔趕快回去呢。該不會是我兒媳婦吧?”青年感覺母親好像在對面笑了一下,隨后身影便徹底消失在了霧靄的深處。“難忘的經歷……嗎?”青年喃喃道,唇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微笑。青年朝著與母親相反的方向涉過去。當看見泉池的邊沿時,伴隨初升的朝陽,吹起了陣陣晨風,刮散了四周的霧氣。溫泉又恢復成原來的大小,人影也都不見了。視線下方,是一片寬廣的竹林,背后是一面崖壁。在衣服的旁邊,坐著寶禾先生。他一看見青年,就半打著哈欠說:“你回來啦?”“嗯,先生的旅程還未結束,我怎么能先行一步呢?”寶禾先生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沒說話。青年穿好衣服后,回到旅店。寶禾先生說要洗個晨浴,于是留在了溫泉。青年想起旅店的伙食,決定從老板那里借只鍋子,自己動手做早飯。出了村子后又繼續(xù)旅行了四、五天,青年和寶禾先生二人便抵達了原本目的地的溫泉。青年有些奇怪,當初明明只剩半日的路程便可抵達目的地,就算是迷路也不過是走了半天多,怎么一下子多出這么多路程?但看到寶禾先生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青年也就把疑問埋在了心底。八成是繞遠路了吧,他這么對自己解釋。二人的目的地雖然名不見經傳,但風光明媚,氣候宜人,山坡上處處蒸騰著氤氳的水汽,朝向天空裊裊升起,四下彌漫著硫磺的氣味。還有人提著裝滿溫泉蛋的竹籃隨處叫賣??梢灶A見,不久之后這里必定會成為一處溫泉勝地。寶禾先生打算在此處多停留段時間,輪流投宿幾間溫泉旅館。目的是為了挨家考察當地旅館的素質,以便日后將結果寫進中。對于那些為選擇住宿之處而煩惱的客人,這樣的記載可謂求之不得。他們在第一家旅館住了一晚,接著第二家也住了一晚,正準備要住第三家時,卻聽青年如此說道:“先生,從今晚開始,請讓我單獨睡別的房間吧?!?/br>“可是,那樣就必須得交兩份房錢了啊。”“您可以從我的報酬里扣……我再也無法忍受待在您的身邊了。”“無法忍受?這是為何?”寶禾先生實在想不出什么原因,但卻察覺自不久前,青年的態(tài)度舉止就有些怪異:打一早醒來,青年就一副心緒不佳的模樣;吃飯時也變得寡言少語;即使兩人待在同一房間里,他也總是坐得遠遠的,絕不與自己目光交會;跟他講話,他便眉頭緊皺地瞪過來;就寢前的百物語也不再講了。雖然自己還一如既往地認真搜集各種怪談,可剛要開講,青年就已背過身去入睡了。“原因就在于你掉頭發(fā)!”這回答真是出乎意料。“我,我,一直被你的掉發(fā)所困擾,已經再也無法忍受同你待在一起了!”寶禾先生捂著一頭長發(fā),困惑不已,真想不到自己掉發(fā)已經嚴重到了讓青年抓狂的地步。哦不,話說回來,說忍受不了掉發(fā)什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還不明白?!你掉下的頭發(fā)總往我這邊飄,煩死了!”寶禾先生面帶尷尬地聽了一堆牢sao,關于青年如何深受其掉發(fā)所害。例如:青年回到房里時,感覺手上粘著什么東西,細瞧之下,是些黑色的長發(fā)。他自己頭發(fā)沒這么長,于是立刻明白來自于寶禾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