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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不到,山澗兩側(cè)靜悄悄的,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昨夜經(jīng)歷的那些,最好還是忘掉吧?!币幻孀?,寶禾先生一面勸道,“在這世上,有些事情,其實忘掉更好?!?/br>劉子安神情恍惚地看著寶禾先生的嘴一張一合,卻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些什么。劉子安仍然可以感到自己的腳跟處有那種軟綿綿的觸感,是踹在三七臉上時的感覺。當時,他只想著自己逃命,竟然不惜為此將他人踹下懸崖……“其實我只是希望看到他們母子再會,深情相擁的那種畫面……”劉子安喃喃道。“恩,我明白。”“我只是想……”劉子安一面走,一面喃喃不休,嘴里翻來覆去地念叨著同樣的話語。寶禾先生見劉子安這種狀態(tài),便打算放棄原定的行程,送他回家修養(yǎng)段時間。然而,當他向刑公子等人辭行時卻遇到了難題。“先生,雖然我們很能理解您的難處,不過三七……他是白畫師的弟子。白畫師在我們這里很是出名,您應該聽說過他吧?!毙坦右妼毢滔壬c頭,便接著說道,“世人只道他畫工一流,卻不知他的脾氣也是頗為古怪??傊?,三七的事您還是親自去跟他說一下吧?!?/br>寶禾先生蹙著眉,問道:“那三七與白大師之間的關(guān)系又如何?”畢竟自己現(xiàn)在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寶禾先生還是基本能體會到白畫師的感受。換位思考一下,假如有一天劉子安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管劉府怎樣,自己定是不會輕易饒過那個兇手。“關(guān)系嘛……您到時候去了就知道了。白畫師可不止有三七這一個徒弟,三七的處境大概跟其他人差不多?!毙坦哟鸬?,神情顯得有些古怪。“如此說來,這趟是非去不可了……那依刑公子您看,在下何時前去拜訪不會顯得唐突?”寶禾先生在心里盤算著,這次自己先行拜訪,假如那白畫師對三七的死不依不饒,自己就帶著劉子安趕快跑路;如果雙方都愿意各退一步,那改日自己再帶著劉子安登門拜訪,也算不失了禮數(shù)。刑公子擺了擺手,笑道:“如果是您去的話,什么時候都不會顯得唐突。畢竟,您可是他唯一的寶貝兒子,白軒,最喜歡的作家了。”第21章地獄變相圖(五)由于三七的死,寶禾先生不得不親自前去會一會那傳說中性格古怪的白畫師。在出門前,他特地向刑公子詢問了一些關(guān)于白畫師的事情。得知上次見到的白相公是白畫師之子,他的心便放下了一半。“能教出那樣兒子的人,應該也是心地善良的吧?!睂毢滔壬@樣想。然而在見到白畫師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眼前之人看上去已到了知天命的歲數(shù),身材矮小,瘦骨伶仃,看上去像個壞心眼的老頭。而且不知什么緣故,他的嘴唇紅得刺眼,不像個老人,反而讓人聯(lián)想起野獸之類,怪瘆人的。寶禾先生定了定神,向白畫師說明了此行的目的。原本他以為白畫師會露出難過、不舍的神情,畢竟據(jù)傳聞三七在腳受傷前一直跟白畫師住在一起。但沒料到,白畫師聽了三七的死,眼中沒有一絲悲傷,只是可惜沒能親眼看到廊橋崩塌的瞬間,和三七被亡靈扯拽的畫面。寶禾先生聽得背脊發(fā)涼,雖明知自己此行是為了給劉子安賠禮道歉,但還是忍不住插嘴道:“那等慘劇不看也罷……難道白大師您喜歡丑惡之物不成。”說完,寶禾先生就在心里暗暗打嘴,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太不客氣了些。哪知,白畫師聽了這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咧開他那與年紀極不般配的紅唇,怪模怪樣地笑道:“正是,平庸之人又怎會懂得那丑惡之物的美?”寶禾先生暗暗吃驚,但臉上不露聲色,恭維道:“白畫師果然是不同凡響,在下佩服?!边@本來是一句客氣話,但那白畫師竟然當了真,興奮地說著他觀察到的那些丑惡之物的美。據(jù)他說,曾有一次在離城不遠的地方,當?shù)仄鹆x軍和士兵發(fā)生了武力沖突,死了不少人。其他人對于道路上的尸體都避之唯恐不及,但他卻悠悠地坐在尸體前,描摹著那半腐爛的臉孔和手腳,連頭發(fā)絲都不放過。寶禾先生當初也算是事件的親身經(jīng)歷者,自然了解那副慘狀,如今被白畫師這么一提,不免勾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當下臉色顯得有些難看。“對了,說說令郎吧,他怎么不跟您住在一起?”寶禾先生記得有人說過他十分愛護自己的這個兒子,因此轉(zhuǎn)移話題道。白畫師聽寶禾先生提起他兒子,臉上竟閃過一絲哀傷的神情,不情不愿道:“城主那老狐貍要搶我兒子,我能有什么辦法?”寶禾先生聽了這話,不禁又怪自己多嘴,提到了人家的痛處。雖然此刻他與白畫師相處的還算和諧,但言多語失,自己此行的目的既然已經(jīng)達到,現(xiàn)在也該告退了,因而說道:“白大師不必過于牽掛,之前我曾與令郎有過數(shù)面之緣,他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不錯。城主將令郎帶在身邊,恐怕也是出于對他的喜愛,讓年輕人歷練一番,假以時日定會讓你們父子二人團聚……眼下天色已晚,在下就不過分叨擾了,改日再帶劣徒登門拜訪?!闭f罷,起身行了個禮。白畫師還禮,笑道:“那老夫就恭候了。話說我也很想聽聽令徒和三七那晚在廊橋上的經(jīng)歷呢?!?/br>寶禾先生表面上笑道“定不會讓您失望”,但暗地里卻腹誹著白畫師這種揭人家舊傷的行為。但不管怎么說,這一趟兩人表面上也算是相談甚歡,寶禾先生怕夜長夢多,于是決定次日一早便帶劉子安再次登門。“先生,那白畫師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讓你這么緊張?!眲⒆影灿X得自家先生可能是想多了,不就是一個畫畫兒的嗎,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緊張,是謹慎……他這個人的確有些不大正常?!睂毢滔壬?。昨天他回去后,暗地里又詢問了一下眾人對于白畫師的評價,吝嗇、刻薄、不知羞恥、自高自大、傲慢無禮……總之沒一個好詞。劉子安笑道:“先生,你什么樣變態(tài)沒見過?連一體雙魂這種事你都能趕上,還怕他?”寶禾先生皺了皺眉,覺得劉子安的心態(tài)有些過于輕松,剛想說他幾句就被插嘴道:“好啦,我知道了。到那兒以后少說話,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絕不擅自行動……從昨晚你就開始嘮叨,明明歲數(shù)不大,怎么跟個老人家似的?!?/br>劉子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表情頗為嫌棄。寶禾先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