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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歲(三)十幾日能有多長,不過掰著指頭便能將日子數(shù)下來罷了,可隔一日便要去歸音谷偷瞧切盼的某人,卻能把它當(dāng)作一輩子過下來。瞧著今日便已經(jīng)要趕上了除夕的當(dāng)頭了,藥王谷早做了十全十的準(zhǔn)備來迎接元日。谷內(nèi)的小廝管家早就從蒼梧鎮(zhèn)上置辦了各式各樣的年貨。撣揚塵、洗被褥,里里外外煥然一新。廚房的冬青也早帶著木棉、竹茹和伙計們包了許許多多的餃子、糍粑、湯圓,今日午間便已開始張羅晚上的年夜飯來,閑時的水果、花生、瓜子、松子糖以及許多零嘴也已端上了熱鬧的正堂。谷內(nèi)院落間喜氣洋洋,師弟師妹們爭相貼起了春聯(lián)、年畫、剪紙、福字、一盞盞紅燈籠掛滿了庭前院后。今早上,玉衍化了人身,背了一袋糯米就往廚房趕去。在藥王谷的日子,他最是逍遙,累了就在凌霄懷里找安慰,精神頭來了就?;松淼綇N房找冬青學(xué)習(xí)做藥膳,一來二去的,兩人早志趣相投。只要凌霄不在身邊,玉衍怎么著都會偷摸著來小廚房秀他蹩腳的廚藝。玉衍雖說廚藝一般般,可做年糕的手藝,天底下真無人能及的上。時詢上午陪一眾師弟們鬧了片刻,用完午膳就到玉衍的小廚房看他和靈一兩人搗年糕了。用舂頭搗一下臼,沾一點水,翻一個面,循環(huán)往復(fù),樂此不疲的。說起這事,玉衍的傲氣可真是擋不住的。一會說著天帝每年過元日都會派信使到廣寒宮,訂了一瑤池的年糕,一會又說著哪一年,信使來得晚了,自己如何帶著眾兔子趕工趕點的做足了分量。時詢毫不在意他的那些個光輝事跡,坐在石搗臼邊上的小搖凳上,一邊蘸著芝麻花生粉吃著新做的甜糯年糕,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點頭應(yīng)和那個事跡越過洪荒的玉兔瞎叨叨,一搖一搖的,真是愜意。顧遙也忙,年前多半事都是他和凌霄張羅的,凌霄這會還在鎮(zhèn)上呢,不然這兔子怎么有功夫跑出來搗年糕。但即便忙的再抽不出空來,他還是會趁著一絲絲空隙就溜到小廚房來,看著那個一搖一搖的身影,好像就沒什么疲憊的了。入了夜,蒼梧鎮(zhèn)上燃起了第一發(fā)煙火,是鎮(zhèn)長在城門上點的普天同慶。煙火紅的耀眼,一發(fā)又一發(fā)地綻放在整片天空。谷內(nèi),師弟師妹們應(yīng)著熱鬧也燃了許多,等鬧夠了,大伙便入席吃年夜飯。藥王谷的飯桌自少不了藥膳,時詢打量著,卻真的發(fā)現(xiàn)了好幾樣甘甜口味的菜品來,銀杏桂花圓子湯、紅豆百合薏米粥,連其他藥膳也沒有那般苦澀感了,就著凌霄從鎮(zhèn)上帶回來的青梅酒,酸酸爽爽。時詢從來酒喝的就不多,修不來一身酒量,推杯換盞間灌了多少下去,也是說不清。青梅酒當(dāng)前酒勁不大,卻巧在事后軟綿,時詢整張臉都泛著軟糯的紅潮,眾人說了些什么,他也記不大清,就著酒意,只覺得日子過得暖洋洋,比起前世來,真是好了太多。用過了年夜飯,外頭的幾個喝多了在鬧的,由著他人哄了便去小睡了,藥蒹葭自有那精氣神留下來同小輩們守夜,另兩個老的,叫凌霄好容易才哄得他們歇下了。靈一還小,酒是沒讓他沾一點的,趁著過節(jié)同谷內(nèi)的小輩們留在廳內(nèi)皮著鬧著,連時詢這個主人也是顧不得了。說起時詢,喝了酒的他正暈暈乎乎地?fù)沃种饪吭谧郎夏?,聽著小輩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胡鬧,自個兒發(fā)出的笑聲也是悶悶地。顧遙管不著興起的眾人,只悄悄把時詢背起,乘著風(fēng)勢,施展著藥王谷的“踏雪無痕”,一盞茶的時間便已越過了蒼梧鎮(zhèn)的城墻。時詢雖飲多了酒,但吹了風(fēng),多少還是清醒了些,他穩(wěn)穩(wěn)地趴在顧遙背上,瞇著眼打量著周圍的景。眼下是蒼梧鎮(zhèn)除夕最為繁華的東嶺橋市口,平日里空曠的廣場上早早搭起了戲臺子,蒼梧鎮(zhèn)的雜戲、舞龍舞獅、社戲班子輪流著“演春”。耳內(nèi)煙花的鳴響,社戲鏘鏘裊裊的彈唱,百姓的笑聲、玩鬧聲、鼓掌聲一陣陣沖擊著腦子,時詢舍不得眨眼,瞧著大伙的熱鬧,抑制不住地笑出聲來,原先牢牢抓著顧遙衣襟的手不知何時也撒開了,混來亂舞著,比起靈一也好不了多少。顧遙將他塞進(jìn)城墻的垛口里,一邊摟著他的腰以防他摔下去,一邊又得顧及他胡亂揮舞的雙手,小半個時辰都沒歇下來過。距除夕元日交接點大約還剩半刻的時候,顧遙又把他背回了歸音谷。矮崖雖矮,比不上萬藥峰的視野開闊,然而也能瞧見主堂院子里的景象。兩人盡管已經(jīng)席地坐了下來,可時詢尚未撒開自己摟著顧遙脖子的手,就這么以一種極為別扭的姿勢靜靜候著析木年元日的到來。片刻前吹風(fēng)的清醒不知怎么又丟了,時詢這會子神思只有些糊涂了,帶著潮紅的臉頰還在泛熱,不自覺又勒緊了些環(huán)著顧遙脖子的手臂,觸碰到對方略微冰涼的脖子和臉,咧開嘴就湊了過去,磨磨蹭蹭的。都說喝酒誤事,時詢平常清冷的音調(diào)已然不復(fù)存在,盡摻了些低沉的暗啞,還加了絲綿軟的效果:“顧遙,顧遙,今日我真是太開心了,比起哪個時候都要好。”顧遙哪里不知道他喝傻了,卻又抑制不住逗弄他的性子,轉(zhuǎn)個身將他癱軟下去的身子又架起來,一只手不斷輕拍著安撫他:“喝醉了真話說的不少啊,還有什么要一并說的就都說了吧?!?/br>“有…啊…”時詢眼睛估計是睜不開了,說話也有些迷糊,臉埋在顧遙的脖子,也許就是要睡下了。“嗯?”顧遙只當(dāng)他酒意睡意上來,隨便又應(yīng)了他一句,可時詢接下來的動作卻是叫他一下子呆住。時詢大概只是想湊著顧遙的耳朵更近些,只是沒掌握好距離或者角度,一下子就撞在顧遙的側(cè)臉上。這個人還渾然不知,溫?zé)岬挠沂稚斐鰜矸鰤鹤☆欉b的右臂上,柔軟的唇微張,舌尖若隱若現(xiàn),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心,濕漉漉的舌尖幾次擦過顧遙的面頰,就這么磨蹭了半邊臉才挪到了耳邊的位置。饒是顧遙也是鬧紅了半邊耳廓,身體動作僵硬,正準(zhǔn)備推開這個迷糊的人時,換來的回答大抵是讓他一輩子不能松手了。“永遠(yuǎn)都不離開你,永遠(yuǎn)也不能離開我?!?/br>說完這句話時詢才是真的睡了過去,只留下顧遙不僅羞紅了耳廓,連面上也紅了三分。“好,阿詢?!?/br>同一時間,小輩們的歡鬧聲隱隱約約透過來,主院里傳來了煙花炸開的聲音,直到院子再恢復(fù)平靜的時候,顧遙臉上的緋紅,依舊沒有散開。※時詢醒來的時候,腦子里盡是昏昏沉沉的漿糊,硬撐開眼皮,眼前熟悉的格局與三十年前別無二致。他坐起身套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