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便斷了氣，深灰色囚服全都浸沒在濕答答的鮮血里，流淌成河。

    云清鴻卻是失控了般，絲紅著眼，渾身都是騰騰殺氣，只知道捅下，拔出，反反復(fù)復(fù)幾十劍也不知累，仿佛是將所有的恨意都要傾倒出來似的。

    紅色的劍揮舞，血rou模糊，劍上是血，劍下是糜糊的爛rou。

    這情景殘忍無比，連在場的侍衛(wèi)和獄卒都猝然一驚，更甭說是女子了。

    云姒和明華早已花容失色，萬狀驚恐，離得最近的濃眉侍衛(wèi)連步擋在她們前邊。

    明華起初尖叫一聲后，便魂飛魄散般下意識拉著云姒退遠(yuǎn)了開，抱住她不敢看，云姒也是不停顫抖，瑟縮著緊緊閉了眼。

    云清鴻滿臉是血，他歇斯底里地殺戮，手起刀落已是不受控了，濃眉侍衛(wèi)一聲手哨，隨即命道：“動手！”

    趕來的眾數(shù)金吾衛(wèi)，將云清鴻團(tuán)團(tuán)圍住，呵聲提劍從背后刺入，終于，癲狂的云清鴻手中的劍咣當(dāng)落地，他慢慢跪地，趴倒了下來，再無動靜。

    在皇宮鳴哨，必是有緊急之事，恰逢早朝結(jié)束，侍衛(wèi)急稟，于是齊璟和朝臣們都疾步趕過來了。

    縱然是見過世面的臣子，也無不被午門暴虐血腥的一幕震懾到。

    齊璟到后，一眼便望見蜷縮在角落的兩個姑娘，他眉頭皺得很緊，顧不上先去問發(fā)生了何事，三兩步過去，成淵亦是不猶豫跟隨上他。

    齊璟二話沒說，長臂一攬，將云姒抱到懷里，用他高大的身軀遮擋住了所有血戮。

    明華受了驚，也是嚇得不輕，成淵到她面前，見她不停歇地哭，極為擔(dān)憂，便親自先送了明華回王府。

    這邊，云姒雙手在那人蟒袍的衣襟上攥得很緊，止不住地驚惶顫抖。

    “沒事了，沒事了，”齊璟拍著她的頭，清暖的氣息包圍了她，仿若這一方天地將所有肅殺截斷在外，只余留了柔和的光影，他貼在她耳畔，嗓音低柔哄著：“我在這兒，不怕……”

    這死法，我是不是……太殘忍了？（陷入自我懷疑.jpg）

    ☆、媚煞

    云清鴻雖說自私有過，但云姒自小對他的印象便是威肅不茍, 從未見過他如此發(fā)狂的樣子, 是真的被嚇著了。

    可想而知，他是被逼氣瘋到了何地。

    那鮮血淋漓, 血rou模糊的一幕，雙眸一合就呈現(xiàn)眼前, 云姒深深埋在齊璟的胸膛上，意識暈眩, 混亂不清, 將全身的重量都倚靠著了他。

    那邊, 侍衛(wèi)向云遲稟告了事情始末，云遲冷冷淡淡從那片血池中斂回目光, 沉默頃刻，低沉道：“依照刑場規(guī)矩, 死后該如何就如何, 盡快處理了?！?/br>
    “是, 云將軍?！?/br>
    待命的侍衛(wèi)即刻去辦, 很快便將尸體轉(zhuǎn)移了地方，地上的血跡暫時來不及徹底清理干凈, 還有殘存的痕跡。

    眾臣皆集聚在午門一側(cè)，交頭接耳，唏噓不已。

    齊璟輕拍云姒的頭，低柔安撫：“我們回去休息，嗯？”

    他清冽溫暖的嗓音傳入耳畔, 云姒的思緒終于漸漸回攏，她將臉稍稍從他身上分開些許，極輕極緩地點了下頭。

    齊璟摸了摸她的發(fā)，將她攬在臂彎里正要走，然而他方側(cè)過半個身子，云姒一顫，又驀地瑟縮回了他懷里，不愿再挪一步。

    察覺她的異樣，齊璟低下頭：“怎么了？”

    微露半掩的鳳眸，目光謹(jǐn)慎越過他側(cè)肩，落向遠(yuǎn)處宮門邊，那垂頭哈腰的魁梧獄卒身上，云姒勉強(qiáng)發(fā)出低啞的聲音：“他……他……”

    齊璟順著她的視線側(cè)眸一瞥，回首又見她萬分害怕的樣子，輕聲問：“乖，他做了什么，告訴我。”

    “他……”

    云姒雙唇微動，好半天卻說不出話，齊璟指尖輕輕撥開凌亂在她臉頰的碎發(fā)：“他是不是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

    那是上輩子的事，不知道怎么和他說，云姒羽睫微顫，夾著壓抑的哭腔，只低軟一聲：“嗯……”

    見她忍住不哭，又惴惴不安的模樣，顯然是受了委屈，他并不想問，只附到她耳邊：“不哭，我教訓(xùn)他，好不好？”

    云姒略一怔忡，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齊璟薄唇彎了彎，將她的頭慢慢按到胸膛另一邊，而后笑容漸斂，他無聲側(cè)首，斜晲一眼在旁側(cè)隨時護(hù)駕的濃眉侍衛(wèi)。

    這凌厲一凝，直叫那濃眉侍衛(wèi)生生打了個寒戰(zhàn)，他離得近，自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瞬便會了齊璟的意，他立馬頷首領(lǐng)命，向著獄卒走去。

    而這處，齊璟橫抱起了云姒，走往反方向，只留了眾臣一句“散了”，便回了御乾宮。

    云姒靜靜窩在他懷里，并沒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動靜。

    她靠在他肩頭，想到什么，眼簾動了動，虛虛的聲音有些縹緲：“……郡主呢？”

    齊璟步履不太慢，很快便抱著她遠(yuǎn)離了那處，聞聲他垂眸，見她總算說話了，輕答：“她沒事，放心，”隨后笑了笑，“春日，桃花酥最是甜糯可口，想吃嗎？讓御膳房做些來?！?/br>
    憋在眼眶的淚水終于決堤似的忍不住落了下來，雙臂繞緊他的脖頸，云姒吸吸鼻子，乖順“嗯”了聲。

    ……

    靖賢王今日告了事假，并未來早朝，明華是自己坐馬車來的，這會兒她受了驚嚇，成淵不放心她一人，想要親自送她回府，但以他身份，與她共乘王府馬車，過分逾矩。

    眼下他們在宮門外，官道上。

    明華一出皇宮城門，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一懈，扶著城墻軟軟蹲下，邊哭邊在墻角干嘔了起來。

    成淵一驚，下意識伸過手去想要拍撫她佝僂的背，卻在距離一寸的位置頓住，猶豫再三，干凈的五指慢慢收攏，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他皺起清秀的眉，語氣滿是擔(dān)憂：“太醫(yī)院就在附近，郡主不舒服，在下帶你過去看看？”

    明華長這么大，是什么風(fēng)浪都沒見過，這下腦中全都是那血淋淋的畫面，整個人都幾近崩潰，她又是嘔吐，又是劇烈嗆咳，良久才好不容易緩了些。

    “嗚……”

    明華只是哭，不?？蓿蹨I止不住地流，涕淚交零，精致的桃妝都哭花了，成淵知道這會兒他說什么，如何安慰，她都是聽不進(jìn)去的，遂在她邊上蹲了下來，默默陪著。

    等明華哭累了，嚎啕變成了哽咽，成淵才遞了自己的官袖過去，聲線清潤道：“郡主擦一擦吧?！?/br>
    明華睫毛沾了淚濕，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她也不推脫，抽泣著扯過他的袖子。

    成淵抬著手臂，任她抹拭，溫和道：“佛經(jīng)上說，‘天地之間，五道分明，善惡報應(yīng)，禍福相承，身自當(dāng)之，無誰代者’，善惡終有報，萬事皆有其定數(shù)，郡主不用感到害怕。”

    懂，也不懂，明華囫圇擦拭了遍，一抽一搭，“他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