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的雙眸，撕心裂肺的痛苦喊著：“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滾開！我要回去！”

那些記憶在某個陰暗的地方涌動著，不再是緩慢的折磨，而是猛烈地爆發(fā)。

像從很深很深的地方發(fā)出的聲音，他悲戚的大吼道：“放開我！讓我回去！我要回去！讓我回去！讓我回去！”

一身白的醫(yī)生和護(hù)士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就要往這沖，一邊給外面喊著：“拿支鎮(zhèn)定劑！”

周恒清看著盤著頭發(fā)的穿著白色制服的年輕的護(hù)士，想起了朗韻。

他瞬間就不再掙扎吼叫，只是無力的被張力緊緊抱著，全身緊張到顫抖，睜大的眼中只有無力的絕望。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原本溫柔的朗韻，喊著、哭著，面目猙獰的拿著刀，一刀刀的扎在……

那個總是帶著笑的男人，在濃烈的紅色的血泊中，全身染著深沉又艷麗的紅色。紋絲不動，沒了氣息，逐漸失去溫度。

周恒清沒見當(dāng)時的案發(fā)現(xiàn)場，但那種場景他卻能想象出來。

那一刀刀下去又是怎樣的疼痛？

死亡，到底是緩慢的還是瞬間的？

前一秒又會是怎樣的？

最后眼睛是睜著么？

后悔么？

“……對不起……對不起……”

他知道一切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但他愿意一輩子都這么說下去。

不論是對父母，對林月，對朗韻，還是對宋煜城。

他只想不停的說，以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張力緊緊抱著不停喃喃重復(fù)著“對不起”、渾身顫抖的周恒清，生怕稍微的松手周恒清就會癱在地上。然后朝拿著鎮(zhèn)定劑往這邊走的醫(yī)生護(hù)士緩慢卻堅定地?fù)u了搖頭，并說：

“麻煩請所有人都暫時出去下，并把燈關(guān)掉，窗簾拉上。”

醫(yī)生似乎很不同意這樣的做法，皺著眉，和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護(hù)士們在一米多的距離那站著。

“拜托了。”

張力看著懷中的周恒清說著，皺著眉，鄭重且誠懇，帶著有些凄涼的苦澀。

當(dāng)除了門上的窗戶投進(jìn)的光外，整個空間沉浸安靜與朦朧的暗色之中的時候，周恒清漸漸的不再顫抖，但身體依然有些緊繃，嘴里還在不停喃喃著“對不起”。

張力側(cè)過頭，毫不嫌棄的輕輕親了親周恒清有些長亂臟膩的頭發(fā)，溫和的緩聲低語：

“沒關(guān)系，周恒清……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頭腦中那些各式各樣的記憶、感覺混雜到無法思考感覺的周恒清，在黑暗中恍恍惚惚聽到這低沉的男聲安撫的說到這句話時，他口中不斷地“對不起”停了下來，眸中的絕望、恐懼、無力緩緩?fù)嗜?，身體也慢慢不再顫抖。

逐漸靜了下來，歸于沉靜。

但也不像之前剛醒來那會的毫無生氣，而是些許的恍惚與茫然。

耳邊的男聲又溫和低聲說：“去看看醫(yī)生吧，別再這樣了?！?/br>
他眼睛睜大了些，又迅速的恢復(fù)了，但眼中卻帶著些許的清醒。平淡卻堅定的說：“我沒瘋?！?/br>
“你的精神狀況很差?！睂Ψ浇忉專谅曈貌豢芍梅竦恼Z氣再次道：“去看醫(yī)生，周恒清?！?/br>
周恒清靜了會，淡淡說：“你不是他?！?/br>
那些需要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而其他的他不愿有一點的接觸。

他就想這樣維持著他空曠的世界，想自己一個人。

張力僵了下，又將周恒清摟的更緊了：“去看醫(yī)生吧，老師。他……不會想看見你現(xiàn)在這樣子?！?/br>
“別用這種假設(shè)的幌子。他已經(jīng)……”

后面的字，說不出口。

那就像是破除魔法的咒語。

說出來，就是真的承認(rèn)了。

周恒清眼中所有的情感再次全部消失，歸為死寂。

從此再沒和抱著他的少年說過什么。

除了出院后，在出租樓的昏暗的走廊燈下，他進(jìn)屋時發(fā)現(xiàn)對方也要進(jìn)，暴怒的說的“滾”字。

那一個字是他最后給少年說的話。

因為少年之后注視著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緩緩說：“……我可以是‘他’?！?/br>
沒一會走廊的燈滅了。

整個世界都是混沌的黑暗。

在黑暗中，少年放棄了自己的“身份”。

那天之后周恒清一個人住的小屋搬進(jìn)了“宋煜城”。

薄薄的窗簾被“宋煜城”換成了又厚又暗的。整間的黑暗，連晝夜也分不清。遙遙的臨近洗手間的角落里只有一個小小的夜燈，而那夜燈也被好幾張紙籠著，微弱的光是唯一的光源。

在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黑暗中，在夢與幻覺與現(xiàn)實與自我的欺騙中，周恒清獲得了“重生”。

他每天都對“宋煜城”在說“對不起”，而他唯一的支柱就是在那之后得到“原諒”。

最初不想吃飯，沒胃口。

“宋煜城”回來后會笑著說：“周恒清，怎么不吃飯。”

他不想說話，就沒有回答。

“宋煜城”就一口口喂他，然后用拇指擦著他的嘴，微笑著說：“別想那么輕易就死了，你的自我懲罰也沒有用，給我好好的活著。”

然后那天他對“宋煜城”再怎么說“對不起”，“宋煜城”都沒有說“沒關(guān)系”。

結(jié)果他那一整天就焦慮不安著，像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一樣。

有時夢到了些不愉快的事，他就會不停地用前額去撞墻。那天也沒有“原諒”。

所以“宋煜城”說的話——只要不觸及到他世界的邊緣，他都會聽。

只要在他說“對不起”后，“宋煜城”說“沒關(guān)系”。

周恒清睡覺的時候還是會所在最里面貼墻的角落，但不同的是現(xiàn)在“宋煜城”睡覺時會摟著他。

相擁而眠。

有一次“宋煜城”吻了他，是在這永夜的空間中第一次吻他。

明明他們之前也接過吻，他卻從來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效果。

因為他每次都只覺得痛苦，像即將被被燃燒為灰燼，像緩慢的凋零。

但他這一次卻笑了。像個孩子得到糖果一樣的笑。

某天晚上他們躺在床上，“宋煜城”突然說：“周恒清，我想做了?！?/br>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

他就笑著說：“要做就做?！?/br>
之后他們就做了，他不停的喊著“宋煜城”的名字。

他們做了可能一個晚上——他不知道，因為他沒有白天和黑夜的概念。

他甚至主動的騎在“宋煜城”身上，笨拙的上下挪動著身子。

這是他以前不愿意干的。

但宋煜城以前說過“你就不能主動一點？”

他想起來了，就這么做了。張著腿跨/坐在“宋煜城”的腰間，主動地去取悅對方，呻吟著，不停地喊著“宋煜城”。

那天之后，他在黑暗之中，衣服也不再穿。而他們做的時候，“宋煜城”越來越粗暴，那一聲聲低吼出的“周恒清”，也是越來越悲哀。

但他聽不出來，只是沉浸在糜爛的美夢中。

許久沒有見過陽光的皮膚，襯得他的笑像夜里永不凋謝的曇花，但他的眼睛里永遠(yuǎn)是絕望與悲戚的黑暗。

他其實都知道。

醒著，卻不愿清醒罷了。

自我催眠，別人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