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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怎么也看不夠。我有些奇怪門為什么會鎖上,他又為什么不叫舍友給他把門打開。本來想問,但在有些嘈雜的人來人往的學(xué)生中,他安靜的若有所思的樣子讓我總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好像他是在一個只屬于他自己的空間,禁止任何人的打擾。就這樣不知多久,他突然笑了下,接著看向我,淡淡道:“走吧?!?/br>我覺得他其實(shí)很想表達(dá)些什么,但他最終卻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在往外走了一半的時候他讓我把宋望和一一接來,一起到家里吃。餐桌上,父親逗著一一,問“爸爸對你怎么樣?”、“mama對你怎么樣?”。接著問了我和宋望的日子如何,有沒有吵架,對我說宋望一天到晚在外跑著也辛苦,有些雞毛蒜皮的事讓我別太計(jì)較了。又對宋望說我有時候就是那個性子,叫宋望讓著點(diǎn)我。還絮絮叨叨的說“相互讓著點(diǎn),有時候?qū)Σ粚﹀e不錯的別那么較真”等等。吃完飯父親問母親累不累,說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別總是忙來忙去的。母親說不累,父親就讓我去幫母親收拾碗筷,說是別讓母親太累著。接著他坐到了沙發(fā)上,對宋望說:“小望,你過來,和我聊會兒?!?/br>回家路上我問宋望父親說了什么,宋望說:“也沒什么,問了我爸最近狀況怎么樣,又說讓我和你好好照顧我爸?!?/br>我只認(rèn)為是即將步入老年的中年人之間關(guān)心,畢竟他們關(guān)系那么好,公公平時也經(jīng)常向我父親的狀況,所以也并沒有覺得什么。現(xiàn)在我才意識到,父親所想的和我的完全相反。因?yàn)槲乙呀?jīng)結(jié)了婚,孩子也有了。一歲的小姑娘,聰明健康又可愛。他像是確定自己已成功完成了一個名為“未來”的使命,選擇了結(jié)束。二在去父母家的路上,我抱著孩子愣愣的望著窗外,卻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宋望開著車,緊抿著唇,時不時的望我兩眼,卻一言不發(fā),這讓我很感謝。我知道他是擔(dān)心,但我不想說話,也不想出一點(diǎn)聲。情緒在胸口沸騰、翻滾著,每一次呼吸都是沉重與痛苦,腦內(nèi)混混沌沌,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膨脹著。一切似乎只需一點(diǎn)小小的缺口就會爆發(fā)出來,但似乎又在萬丈高山下死死的壓制著,我甚至不知該壓制還是釋放。……我害怕。下了車,宋望向我伸出雙臂,溫和的低聲說:“我來抱一一吧。”我一聲不吭的把孩子給了他,因?yàn)槲胰淼牧馑坪醵伎鞗]了,不確定我一會兒是否還能抱得住孩子。乘電梯上了樓,我盯著那進(jìn)出過不知多少次的熟悉的門,已經(jīng)邁不開步子。是宋望摟著我的肩膀把我半扶到門口的。他掏出鑰匙,開了門。屋里,母親從不遠(yuǎn)處客廳的單人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看著我們,雙眼通紅。而她旁邊的長沙發(fā)上,躺著一個人,靜靜的。那是……“……來再看你爸一眼吧……”母親顫抖著嘴唇說罷,轉(zhuǎn)過了頭,抹了抹眼睛,又晃晃悠悠的坐下了。我望著那沙發(fā)上的人,一步、一步的靠近。父親穿戴整齊躺在那,閉著眼,安靜的像睡著了般。而即使他睡著其實(shí)也沒有這樣安穩(wěn)過。聽母親說他睡眠向來很淺,夜里常常翻來覆去的睡不踏實(shí)、被噩夢驚醒。我注視著他那安詳?shù)哪槪肫鹱蛱旌退ニ哪感?、晚上一家人還在一起吃飯的場景,覺得一切都變得恍惚不真實(shí)了。我想再次拉住他的手,但懼怕那會是一片冰涼。一一在她外婆的懷里,黑亮的大眼睛望望我們,再望望她外公,茫然無措的軟軟的喚了聲:“外公……”母親一聽,緊緊的抱住了她,低頭嗚嗚的哭了。小孩子哪懂什么死亡,只是被眼前情境影響的,也跟著哭了。她們的聲音沖撞著我那名為“克制”的大壩。我別過了臉,不忍再繼續(xù)看著父親。宋望在我的身邊,低下頭將我緊緊摟在懷里。我感受著每次心跳給自己帶來的巨大震顫。而他,已經(jīng)完全的沉寂了。“……他算是,解脫了嗎?……”我顫抖著問。眼淚在這細(xì)微的顛簸中涌出。母親告訴我,昨晚上父親和她聊了很久。聊了很多他們以前的事,還聊到了我。之后父親說他對不起她、害了她、拖累了她,而她不停地對他說沒事、沒關(guān)系,還說“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父親笑了笑,沒再說什么,只是摟緊了她。她昨晚不知為何覺得特別困,所以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一覺睡到一個小時前。醒來后只有她一個人,父親并沒有在身邊。她本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是父親起的早罷了,在喊父親了幾聲卻沒聽見一點(diǎn)回應(yīng)后才匆忙下了床。到了客廳,就發(fā)現(xiàn)父親躺在沙發(fā)上。盡管父親像在睡覺一樣,但母親一見,心里就有些慌了。畢竟她之前喊了好幾聲,父親不可能沒聽見。她還不斷地安慰自己,想著沒準(zhǔn)是睡的太熟。然而她已經(jīng)再不敢去喊父親的名字去證實(shí)了。在她一點(diǎn)點(diǎn)、艱難的靠近時,她漸漸地不再心慌了,而是見到結(jié)局似的死心。——太靜了。靜到聽不見呼吸,看不見胸口的起伏。甚至不必探鼻息。因?yàn)樵谒氖謩偱龅礁赣H的臉時——“……已經(jīng)……沒溫度了……”母親紅著眼圈,掩面哽咽的說著,淚水不斷地往下掉。之后她給我指了指扔在廚房垃圾桶的幾個一模一樣的小藥瓶,那藥我再熟悉不過了。是安眠藥。一切都像三流電視劇一樣的荒唐老套,然而發(fā)生在身邊,就成了真真切切的事實(shí)。因?yàn)楦赣H的睡眠問題,家里一直備著安眠藥。只不過母親一直很小心的保管,鎖在一個隱秘的地方,鑰匙只有她一個人有,而且是隨身帶著。父親之前也許一直在偷偷觀察著,所以知道了藥和鑰匙所在的地方。前幾夜的安眠藥他也可能沒吃,而是在昨晚放到了母親的杯中,然后在母親沉睡之時,他起了床,拿了鑰匙,找出了藥。他是早就計(jì)劃好了的。茶幾上是他的遺書,旁邊放著我?guī)啄昵八退哪歉摴P。A4大小的信紙卻只有中央寫了寥寥幾句:你們不必難過或內(nèi)疚,這本就是我的過錯。這些年能得你們的照料,我已很是感謝。望你們彼此相互照料。右下方是他的簽名和日期?!爸芎闱濉比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