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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墻(H)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7

分卷閱讀117

    在一起說話時他很友好,但總是有種刻意的距離感,也不怎么說話,而且在見面前后會很明顯的煩躁。

這狀況在他病情惡化前尤為嚴重,我看的出來他很不想見到對方。

但他還是見了。

之后再更加煩躁。

我想既然如此那就別見了,明明那么煩對方。我那會兒甚至想給公公說“你別來了我爸不想見你”。

然而也只有他們見面的時候,父親才和平時比起來最為平靜,盡管他表現的仍然很淡漠疏遠。

但他只對公公這樣。

哪怕最嚴重的時候,他已經不怎么認人了,時刻都和受驚的動物那樣提防著所有人,更不主動說話,連面對我他也很緊張。

他卻能認出公公。

他一見到公公,最初是受到劇烈的驚嚇般恐慌的大喊,手足無措。醫(yī)生甚至差點給他打鎮(zhèn)定劑,但公公只是喊了他的名字、安撫了幾句,他就漸漸靜了下來,雖然依然在顫抖著,卻是在公公的安撫下逐漸的放松。

我沒見到當時的場景,是一個新來的不懂規(guī)矩的小護士告訴我的,用崇拜的表情把公公描述的神乎其神。

說實在的,我那會兒其實有些懷疑父親的病是公公給害的。盡管我和母親不像公公那樣能讓父親放松鎮(zhèn)定下來,但父親對我和母親再怎么樣也只是很緊張,怎么遇著公公就那么大反應。

不過自那以后,公公就很少再探望父親了,只是常常打電話問母親或我有關父親的狀況。我不知道他的關心是真是假,反正聽起來他是挺認真好心的。

等后來父親好些了他才偶爾來看看父親,但相比之前的次數已經少了很多,一年里除了拜年也就一兩次,更多的還是打電話問我們。而父親和公公見面也再沒發(fā)生我所聽到的那次狀況,甚至比平時的感覺要好些,盡管他表現的和平時沒什么區(qū)別。

……他依然在他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里,但那起碼不是堅固且淡漠的了。

于是我忍不住讓公公沒事多來陪父親聊聊天。

公公有些猶豫,最后卻只是訕訕笑了下:“我再怎么……也沒你們來的親。尤其是你,多和他聊聊才是。”

我嗯了聲,也不好再多說。想他畢竟在他們公司里也算是高層,忙的連休息都沒的,來看父親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他和父親的關系,真的是很好。

而現在,他額頭抵在沙發(fā)上,依然牢牢攥著父親的手,然后有些搖晃的扶住了沙發(fā)邊。

我和宋望沒料到他會難過成這樣,不由匆忙將他扶住,勸他別難過,并讓他坐到旁邊緩一緩。但他沒有說話,只是松了沙發(fā),緩緩抬手,微微擺了擺。

我和宋望抬頭相互了眼,只好小心的松開了他,往旁邊站了些。過了會兒,他吸了吸鼻子,將身子直起來了些,眼睛已經通紅,滿面淚痕。他望向父親,用雙手將父親的手緊緊包著,然后緊閉著眼,低下頭,親吻父親的指節(jié)。

我看著,腦子里已經亂作一團。我雖然一再的想著這也許只是是禮節(jié)性的親吻,卻依然掩蓋不住我真實的想法——或者說,事實。

他已經不在乎我們是怎么想的了。

半晌,他才緩緩的松開了父親的手,在父親的手從他的手中滑下后他才扶著沙發(fā)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有些踉蹌的走到了旁邊的沙發(fā),坐下。

他低著頭,良久,低聲干啞道:

“我害了他……”

我們愕然又復雜的看向他,沉默。

他完全不顧及我們的目光,自嘲的干笑了下,抬起頭,直直的看著母親,然后又緩緩看向父親,重復道:“是我害了他……”

他通紅的眼睛像深沉且寂靜的湖,里面只有父親的倒影;淺淡的笑容里除了自嘲,是融不掉的溫柔與苦澀。

母親看著父親,緩聲說:“你比我們任何人待他都要好,他也知道,哪來的害不害……而要說責任,誰又沒有呢。”

公公依然注視著父親,沉默。

母親將父親的遺書往他那邊推了些,嘆了口氣:“這是他寫的,看看吧?!?/br>
公公伸手拿過,看著,半晌,拇指在父親的名字上緩緩擦過,又盯了很久,才將遺書輕輕放回了桌上。

望著那張遺書,他靜默了會兒,起身去洗了把臉,回來時看起來情緒已經緩和了很多。他問了些父親的事,和母親相互安慰了幾句后讓我們照顧好母親。最后他深深看了父親一眼,再沒多說一句,就離開了。

平靜到像再也引不起一點波瀾。



沉重又恍惚的香火味整日縈繞在屋子里的每個角落,白天在斷斷續(xù)續(xù)來訪的人們、低語和哽咽中忙碌度過,夜里靜下來,守著靈,看著父親微笑著的照片,只剩虛空與茫然。

燒香、祭拜、詢問、安慰、道別,各式各樣的人來了又走。其中不少是父親的同學、好友、同事,甚至還有很多他的學生,有些講起他的事時紅了眼圈,有些一聲“老師”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想起我曾以他明明是個教書育人的老師卻是個變態(tài),是個瘋子,而感到恥辱。但實際上,他所有的學生,都是很敬重并喜歡他的。他們講起他的事時,無一不帶著懷念、驕傲,以及淚水。

有個父親的學生,四十歲左右,似乎還認識公公。因為他是第二天快中午來的,在知道了我是父親的女兒后,鎖著眉,紅著眼眶,沉聲問我:“有沒有一個叫宋煜城的來過?!?/br>
宋煜城是公公的名字。

眼前的男人是父親的學生,不論輩分還是年齡也都應該比公公小,卻毫無顧忌的直呼公公的名字,語氣里并帶著隱隱的憤然。我對他有些顧慮,但還是說:“有,他是我公公。昨天早上來的?!?/br>
男人似乎感到很出乎意料,接著表情緩和了些,卻仍又有些復雜。他看向正在門口送客的宋望,皺著眉打量了一會兒,又看看我,若有所思的樣子。

最后他點點頭,再沒說什么。

直到出殯這天,公公都沒有來。

我很詫異。因為我想著他和父親關系那么好,不管怎么都肯定是會來的。

然而他連之后的喪宴都沒有參加,是婆婆代表他們兩個人來的。

婆婆前天下午也來了,祭拜完后給我們說公公的心情很不好,回家后什么也不說,只是一個人悶在客房抽煙,一根接一根,一包接一包,沒完沒了似的,客房里充滿了嗆人的煙味。

而他平時幾乎是不怎么抽煙。

宋望在聽到后專門去給公公打了電話問問情況安慰一下——再這樣抽下去身體肯定會出問題。

“我爸和你爸……到底什么關系?!?/br>
那天晚上,宋望坐在我身邊,和我一起看著父親的遺像,問我。

“……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