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我們的，我不會(huì)讓別人輕易搶走?！?/br>
    說完，一個(gè)人默然回到房間。

    連續(xù)兩周，都是這樣。

    她們都知道，這件事爆發(fā)后最兩難的人就是他。

    他放不下程安好，但她從未擱淺的恨意是一把利刃，靠近，就是兩敗俱傷。

    家人的過錯(cuò)，別人無法原諒，但割不斷的血緣讓他不能坐視不管。

    他就像茫茫大海里坐在一葉孤舟上的人，風(fēng)和海浪是他前行的動(dòng)力，但頃刻，也能無情吞沒最后一絲生機(jī)。

    所有的苦悶和沉痛無法紓解，酒精的刺激和麻痹成了他唯一的救贖。

    那份離婚協(xié)議，一周前他就擬好，一直沒有給她。

    簽完字，決定把它郵寄去C城那天，他又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回來時(shí)，代駕剛走，停車場角落突然沖出一群流氓，把他推倒在地，沖他肚子最脆弱的地方，拳打腳踢。

    酒精麻痹小腦，人的平衡感喪失大半，他站起，手是抖的，拼命還擊之后，被身后蜂擁的人再次踹倒。

    胃部烈火灼傷般的痛，他脆弱地倒在地上，全身的血液都涼了，意識(shí)喪失前一刻，他還在想：她收到離婚協(xié)議書，應(yīng)該會(huì)高興吧。

    這段感情終于解脫，她不用再背負(fù)痛和罪孽，被迫跟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這群猛然沖出的人來自何方，可能是許默，也可能是他結(jié)怨的對象，要把他置于死地。

    最后一刻，他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麗水廚房里，那個(gè)專心致志包餃子給他做夜宵的倩影。

    那時(shí)，他們剛結(jié)婚不久。

    他的胃口被她養(yǎng)的刁鉆，俱樂部里選手點(diǎn)的外賣也吃不慣了。

    餃子煮好，熱氣騰騰。

    她端到他面前，笑語盈盈，小臉兒泛著水蒸氣的霧氣，愈發(fā)白嫩。

    “正宗的北方水餃來了！”

    “這是我爸教我的手藝，絕對正宗。”

    “.……”

    “你還想吃我爸做的水餃??？沒問題，我們抽空回H市看他就能吃到了，他一定很高興?！?/br>
    那時(shí)人好月好，有人尚不知，他多想這樣一輩子。

    ***

    程安好從檢驗(yàn)科拿到結(jié)果，給主治醫(yī)生看過后，再次回到病房時(shí)，許箴言意外地醒了。

    喬芝月跟老保姆在病床前忙前忙后，他臉色依舊蒼白，沒有太多精神。

    無意往門口瞥一眼，卻看到了她，他馬上從原來癱軟的姿勢坐直，眼眸下垂，喉結(jié)使勁吞了吞，倉促避開她的眼神。

    喬芝月看到他醒來，心里的重?fù)?dān)放下，余光見程安好過來了，欣喜地看了眼他，輕聲對她說：“阿言醒來了。”

    知道程安好心里對她有隔閡，在她進(jìn)來后，喬芝月自覺走出房間，把私人空間留給他們。

    如果是四年前的喬芝月，她絕對不會(huì)這樣卑微自省。這段時(shí)間發(fā)生的太多事，她心力交瘁，也終于認(rèn)清了，她這一輩子，虧欠最多的人就是許箴言。

    除了給他生命，他們做父母的，好像一直在以他們的自以為是傷害他。

    程安好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結(jié)果單，然后扔在病床上。

    “結(jié)腸上的息rou是良性，死不了。”

    她聲音涼薄，沒太多感情。

    她也不會(huì)告訴他，當(dāng)醫(yī)生宣布不是惡性腫瘤時(shí)，她心里松了多大一口氣。

    許箴言頷首，手握那張結(jié)果單，指節(jié)緊繃著，沒有一絲劫后余生的喜悅。

    “眠眠呢？”

    “昨天晚上見過你，讓我哥帶走了?！?/br>
    小孩子不適合長期待在醫(yī)院。

    他輕嗯了聲，又沒了后文，房間一時(shí)陷入靜默。

    最后是程安好忍無可忍，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査骸霸S箴言，你不解釋一下？”

    “怎么把自己折騰成這幅鬼樣子，想演苦rou計(jì)？還是想一命換一命？”

    他笑容蒼涼，干澀的唇艱難蠕動(dòng)，低聲反問，問她也問自己。

    “一命換一命，你就能不計(jì)前嫌嗎？”

    “而且，不也沒成功嗎？”

    聽他這樣自暴自棄的態(tài)度，程安好畢竟在醫(yī)藥領(lǐng)域工作，與生命打交道，職業(yè)習(xí)慣和私人情感讓她忍無可忍。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卻不想，從前堅(jiān)硬挺拔的身軀變得這樣弱不禁風(fēng)，她輕輕一推，他皺眉，吃力地背靠床頭，鼻息微重地喘氣。

    程安好指尖微顫，倉促收回。

    “許箴言，你病得不輕！”

    他不語，身體緩過刀口的疼痛，再次對上她的眼，一時(shí)恍然。

    “離婚協(xié)議書簽好帶來了嗎？”

    聽他說出這句話，程安好心一沉，望著他，覺得自己特別可笑。

    “抱歉，走得太急，忘了，我這就回去，把它帶過來?！?/br>
    “許箴言，我發(fā)現(xiàn)不是你病了，是我?！?/br>
    “我有病才急急忙忙從南方趕到北方，特意來看你這幅不歡迎的嘴臉?！?/br>
    說完，她轉(zhuǎn)身，甩門而出。

    她緊抿雙唇，面色沉郁地準(zhǔn)備離開時(shí)，一直在坐在門口守著的喬芝月拉住她。

    “小程，別走?！?/br>
    “我知道，之前我跟阿言他爸做了很多錯(cuò)事，但那些，不該許箴言去承受。”

    “你不知道，他這些天有多難過。他想見你，又怕你見到他會(huì)難受?！?/br>
    “他一直是悶聲不吭但很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⒆?，他要是故意說了傷害你的話，你別往心里去?！?/br>
    “這些天我看得明白，他那是故意逼自己推開你，明明剛才第一眼看到你，他整個(gè)眼神都亮了?！?/br>
    “你別走，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只替兒子著想也罷。我真的怕，怕你就這么走了，他又跟以前一樣。他現(xiàn)在的身體，再來一次，絕對在死門關(guān)里出不來了啊。”

    喬芝月弓著腰，緊握她的手，眼淚在她蒼老的臉上肆流。

    程安好停下腳步，透過虛掩的門縫，望著病床上瘦得只剩軀殼骨架的人，微彎背脊，孤獨(dú)地望著窗外，始終不肯朝向這邊，面對他刻意制造的別離。

    ***

    中午，她在程天驕B市的出租房里熬了他現(xiàn)在能吃的綠豆粥，一手牽著眠眠，一手提著保溫桶，來到醫(yī)院。

    他看到她時(shí)，蒼白的臉木然了幾秒。

    眠眠沖過去，小手掛在他脖子上。

    “不行，他剛動(dòng)完手術(shù)，別對他使勁。”程安好甚至沒來得及阻止。

    眠眠摸摸他下巴一夜冒出的胡渣，大眼淌兒著的水光，瞬間溢出來。

    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密斯死了，爸爸你不能死?！?/br>
    許箴言身子一震，因?yàn)檫@個(gè)意外的消息，他慘淡無光的眼里又添了分悲傷。

    他先是看了她一眼，低聲安撫一句：“我沒事?！?/br>
    眠眠不重，就算突然跳到床上來，他也沒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地步。

    然后，他溫柔摸了摸眠眠的小腦袋。

    “爸爸不會(h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