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一眾人都?xì)獐偭?，就沒見過用他們界的圣水還用得這么狂傲的人。

    顧九命最懶得管的，就是別人的評(píng)價(jià)，所有的聲音都被她一尾巴甩在身后。

    倒是有一件事她頗為好奇。

    她盤腿坐在古卷上，問隨凈：“他們?yōu)槭裁磳?duì)你敵意如此大？”

    一個(gè)佛子，是整個(gè)大佛門界唯一一個(gè)，只有這任佛子死去，才會(huì)有下一任，是很重要的傳承人物。

    所以大佛門界的人對(duì)隨凈的態(tài)度十分奇怪。

    隨凈氣息沉寂，好一會(huì)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沒什么情緒地說：“因?yàn)槲沂切吧??！?/br>
    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顧九命回頭，看見他也盤坐著，白布下的半張臉頗為冷漠。

    “因?yàn)殛幧分w？”顧九命挑起眉頭。

    他點(diǎn)點(diǎn)頭。

    倒是顧九命感覺頗為奇怪，“陰煞之體，純陽之體，雖不至于爛大街，但也并不稀罕，男子陰煞之體，除了煞氣影響性情外，是好事，因?yàn)椴灰壮蔀槎t?！?/br>
    隨凈似乎有些茫然，隔著白布都能察覺到他疑惑的視線：“什么是鼎爐？”

    顧九命：“……”

    “大佛門界沒有鼎爐？”

    “鼎爐？”

    “也就是被采靈術(shù)采掉修為，被人養(yǎng)著時(shí)刻采靈的修士，男子純陽之體，女子陰煞之體，是鼎爐中的極品?！?/br>
    “何為采靈術(shù)？”他依舊不解。

    顧九命沉吟半響，望著他好一會(huì)，確定他的確是不知道，而不是裝傻騙人，才盡量使自己的話顯得正經(jīng)一些：

    “男女雙修，修完能生小孩的事情，一方在這個(gè)過程中，將另一方的修為采補(bǔ)掉，就叫采靈術(shù)，是一種秘法?！?/br>
    隨凈郁結(jié)地?cái)Q著眉頭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又說不出，最后臉一垂，不吭聲了。

    顧九命等了一會(huì)沒等來他的反應(yīng)，便專心看路，控制著古卷往靈泉的方向飛。

    就在她專心之時(shí)，忽然聽見隨凈有些沉悶的話：

    “所以你是極品鼎爐？”

    顧九命驀然回頭。

    隨凈被她這突然的回頭一瞥，瞥得險(xiǎn)些身子沒坐穩(wěn)掉下去，他穩(wěn)住身形，連忙壓著聲音解釋：

    “你別誤會(huì)，我不會(huì)采靈術(shù)。”

    顧九命饒有趣味地輕笑：“我是想說，泉眼處到了?！?/br>
    下方，便是煙霧繚繞的空覺寺靈泉圣水池，還沒下去，便感覺到熱氣從下往上涌起，guntang而灼熱。

    她緩慢降下古卷，幽幽道：“邪僧？聽聞你們大佛門界見多識(shí)廣，可竟連陰煞之體都不知道，你不過是普通人，在空神域甚至不值錢?！?/br>
    “所以，別妄自菲薄。”

    “也沒必要被一些無聊的人影響，沒有任何人能定義你?！?/br>
    “就好像我從來不覺得我是一個(gè)鼎爐。”

    顧九命聲音在泉水沸騰的咕嚕咕嚕聲中，顯得飄渺而悠遠(yuǎn)，似有若無，如繁雜世間的一股清泉，擁有洗滌污穢煩躁的能力。

    隨凈望著她，怔然。

    忽然一只手探來，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把他的白布扯下。

    他驚愕抬眼，四目相對(duì)，她眼底笑意極淺：

    “還有，你眼睛很好看，并不丑，沒必要總是遮掩著?！?/br>
    “除非你是遮著裝瞎子，去做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br>
    “……”隨凈側(cè)開臉，悶聲道，“我沒有?！?/br>
    第66章

    顧九命泡在靈泉圣水之中, 感覺整個(gè)人的身心都沉了下去。

    一路沉、一路沉。

    沉到池底，沉到地底，更沉到深淵之中。

    靈泉的熱氣滾滾, 似乎要鉆入皮膚之中，侵入她的全身。

    似乎牽動(dòng)了之前在百態(tài)塔被她強(qiáng)行壓下的紊亂靈氣, 她思緒紛亂，大腦如同有著自己思考, 瘋狂運(yùn)轉(zhuǎn)。

    直到徹底陷入一種奇妙的意境之中。

    她很困, 識(shí)海中又出乎意料且前所未有的清醒。

    凡城小界、空神域、五行秘境、幽古戰(zhàn)場、大佛門界的各種事情攪合在一塊, 形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她身在網(wǎng)中，卻不知道哪里才是終點(diǎn)。

    這張網(wǎng)龐大且錯(cuò)綜復(fù)雜，但她隱約地感覺到，網(wǎng)是由人織的，一切都有人安排，清清楚楚。

    她的出生、無相之眼、陰煞之體，隨凈的人道傳承和使命。

    一切都莫名其妙, 又合情合理。

    不對(duì)，不對(duì)，她為何要攪在這些事情之中？

    顧九命驟然清醒，她似乎睜開了眼睛, 卻又好似沒有。

    她不應(yīng)該隨這些事情而走動(dòng)，她不應(yīng)該被擺布，她有自己的事情, 有自己的門派，她的藏山她的弟子，她的一切。

    那都是她一手一腳建立起來，只有藏山，是游離于所有的事情之外。

    她何須摻合進(jìn)去？

    是藏山的事情太少，還是修煉太簡單？

    她魔怔了，知道的越多便越想知道更多，這不對(duì)勁。

    管那個(gè)推動(dòng)一切的人是誰，都與她無關(guān)，她只是藏山的山主，也只是她自己！

    人生百態(tài)，緣來緣去，紛紛擾擾，與她何干？

    她只是她，三千世界中最平凡的一份子，浩渺宇宙中渺小的塵埃。

    既沒有能力逆天改命，也沒有能力左右歷史。

    又何必庸人自擾之。

    顧九命豁然開朗地睜開眼睛，望著水面的云霧發(fā)怔，半響她眉頭輕壓，忽然抬手拂開水面的霧，水面露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只有孤零零的一只。

    那只眼睛血紅，瞳孔之中奇怪而玄奧的紋路在流轉(zhuǎn)。

    它在盯著她。

    冷冰冰，陰森森。

    她一怔，緩緩抬頭，看見那只眼睛的本體——半空之中一只龐大如鯤鵬般的眼睛在懸浮，直勾勾地盯著她。

    水面上的只是它的倒影。

    眼睛幽幽泛著冷光，一動(dòng)不動(dòng)。

    但顧九命能清楚地看見眼睛之中的孤寒冷傲，那是一種睥睨天下，窺盡萬里河山，遨游天際的瀟灑自如。

    她下意識(shí)地眨了下眼睛，誰知道就在這一瞬，天空的那只巨大眼睛也跟著眨了一下。

    顧九命：“……”

    她忽然感覺到自己與那只眼睛有種很微妙的聯(lián)系。

    這眼睛……不會(huì)是她的吧？

    她下意識(shí)地抬手摸自己的雙眼，生怕少了一只。

    還好，兩只都在。

    她重新抬頭去看那只眼睛，依舊安安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似乎在與她對(duì)視，她故意地瘋狂眨眼，詭異的是，上空的眼睛卻一動(dòng)不動(dòng)。

    她斂眉，搞不清楚這只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片刻后她便發(fā)覺了，在她無意識(shí)的眨眼時(shí)，上空的眼睛也會(huì)跟著眨眼。

    看來這眼睛的確跟她有著不能撇清的關(guān)系。

    但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顧九命不知道的是，這只眼睛的出現(xiàn)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