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這么聽她話？”

靳嶼鮮少跟他搭話，他起先愣怔住，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句話是在對自己說，這才洋洋得意地道：“那可不，畢竟認(rèn)識兩年多了，還是得靠我?guī)挝??！?/br>
“是么？”靳嶼尾音稍揚，繼而不緊不慢地用手指叩擊桌面，道，“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們都在場。”

方鹿鳴火上澆油，掰手指專門揪重點：“‘小jiejie’、‘我快被弄死了’、‘快來救我’、‘么么噠’......”

潘喬幾乎要抓狂：“夠了！你不要在說了！我要生氣了！”這時他并沒有意識到手上的麥克風(fēng)已經(jīng)隨著他的動作而松開，而耳機(jī)里那個女生似乎對他說了些什么，潘喬的臉色瞬間由陰轉(zhuǎn)晴，討好道，“沒有沒有，不是在兇你，在說我室友呢......”

“什么，你聽見了？！”

“什么？你還外放了？！”

“誒，jiejie，求求你別笑我了，這回臉真的丟大了......”

方鹿鳴若是嘴巴里有東西定是要噴出來，他此時正手捂肚子，使勁憋笑，笑過之后腦中藍(lán)光一閃，得出一個驚人的結(jié)論，潘喬......該不會正在網(wǎng)戀吧？

網(wǎng)戀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遙記當(dāng)年大一時，潘喬還代表他們這個學(xué)院參加過校籃球隊，跟體校的籃球隊進(jìn)行一番硝煙彌漫的廝殺。雖說最后比賽沒有取得勝利，但Z大籃球隊的得分至少有一半是出自他手。之后他還斬獲一批女生的芳心，然而桃花才在枝椏上結(jié)苞，他就因為突然沉迷游戲而任其自生自滅。

他想著想著，有人叫他好幾聲“學(xué)長”，他才反應(yīng)過來，眼神迷離地看向?qū)Ψ剑骸班?？”隨后他眨眨眼，立刻認(rèn)出面前的人是誰，忙說，“啊，是你啊，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來人叫程居南，還在讀大一，五官生得格外漂亮精致。他第一次看見這人還險些把他錯認(rèn)成女生，只不過他個子很高，身形瘦削，卻不像尋常缺乏運動之人那樣羸弱，一看便知道是經(jīng)常鍛煉者。

方鹿鳴正在收錄畢業(yè)晚會所要報名的人，已經(jīng)百無聊賴地坐了一天。原本這個活兒壓根不會輪到他這個默默無聞的干事頭上，只不過有人突然提到他，說他是學(xué)生會里的“頭牌”，隨便找個地方一坐便很有“牌面”。大伙兒紛紛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而方鹿鳴壓根沒有話語權(quán)，就被莫名其妙地票選出來。

“報名是嗎？”方鹿鳴低下頭，從底下抽出一張嶄新的表格。

程居南的臉上永遠(yuǎn)帶笑，此時他笑得很是斯文，點頭：“沒錯，一個舞臺劇。”隨后他報出一個名字。

方鹿鳴“唰唰”地寫下來，他對這個舞臺劇有印象，全程只有一個女性用語言與舞蹈表現(xiàn)她從懵懂、欣喜、失望，到最后絕望的過程。因此他自然覺得表演者另有其人，抬頭問道：“名字呢？”

“就是我呀?！背叹幽弦琅f笑得格外斯文。

第三十六章

方鹿鳴半夢半醒之中，隱約看見床下仍亮著臺燈的暖光。他睡眼惺忪地探出腦袋，就看見靳嶼正在下面一絲不茍地繪畫，筆尖時不時與紙張碰撞出“沙沙”的摩擦聲。他現(xiàn)在實在沒有力氣開口，他想，等到明天他定要一問究竟。于是他想著想著，便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第二天，他已經(jīng)完全忘記昨晚發(fā)生的事，大清早將仍在睡夢中的潘喬強行拉起來，在他耳邊大聲說“今天一起去看畢業(yè)晚會”，隨后又爬上樓梯蒙頭大睡。

即便隔著被子，他還是能聽到潘喬憤怒地大吼一聲“cao”。

他們現(xiàn)在才大三，這次畢業(yè)晚會雖不關(guān)他們的事，但是一來方鹿鳴的前任部長從大一開始便旁敲側(cè)擊地在他這里打聽潘喬，嘰嘰喳喳地在他的耳邊說了兩年之久，現(xiàn)今她即將畢業(yè)，勒令方鹿鳴一定要將潘喬帶過來看她“最后一眼”。他因為這個理由實在不好意思拒絕，故而決心秉著賣隊友的精神將潘喬強拉上陣。二來，方鹿鳴不忍看到一個曾經(jīng)的陽光少年一再墮落成網(wǎng)癮死宅，說不定兩人熟絡(luò)以后，還能造就一段姻緣。

事與愿違。

夜晚。

他遛著一臉心不甘、情不愿的潘喬走進(jìn)大廳前門，遙遙望去，盡是一排排擁堵攢動的人頭。他瞬間覺得空氣都渾濁起來，左右環(huán)顧沒一會兒，便看見前部長向他們親切地招手。

他們避開人群來到她這一排座位上，方鹿鳴自覺往后退一步，讓潘喬先走進(jìn)去。后者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又望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正在朝他們揮手，心中驀地生起不好的預(yù)感，湊近他低聲道：“不是吧，你帶我來就是因為這個......”他一邊說著一邊一臉難色地瞟了那人一眼。

方鹿鳴沒有想到潘喬在這個時候突然聰明起來，頗為頭疼，委婉地開口：“我前部長，你知道的，兩年多一直在我這兒念叨你，非得要你過來一趟。我也是被逼無奈?！闭f完他先是嘆了口氣，隨后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潘喬。

潘喬最受不了方鹿鳴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用手粗暴地抓亂頭發(fā)，煩躁道：“行了行了，我就打聲招呼啊?？丛谀愕拿孀由??！?/br>
方鹿鳴頓時開心起來，忙不迭地點頭。

潘喬并不是那種自己不高興就會黑臉的人，因此前部長跟他說話時，他還是會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著。

畢竟一年一次，而且看的人大都不同，晚會的節(jié)目格外精致用心，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不再嫌棄即使開空調(diào)的大廳仍是有多悶熱。

表演到最后一個節(jié)目，等紅絲絨帷幕緩緩拉開，方鹿鳴看到舞臺上的人影時，險些把手中的玻璃水杯摔落在地。

舞臺離他們這里較為遙遠(yuǎn)，距離與不斷逡巡的燈光將那人的輪廓虛化得柔和。他身著一條艷紅長裙，襯得周身皮膚雪白，烏黑的長發(fā)被鼓風(fēng)機(jī)吹向一邊，遮蓋住他的嘴唇與下巴，隨后被他用手撩開，露出線條美好的側(cè)臉——這個漫不經(jīng)心的動作卻讓全場安靜下來，方鹿鳴扭頭看向潘喬，就見到他正在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前方，眼珠子亮晶晶的，里面的倒影盡被“那個女人”所填滿。

方鹿鳴突然生出不詳?shù)念A(yù)感。

之后潘喬全程都沒有理過坐在他旁邊的前部長，后者自然氣得半死不活，在晚會結(jié)束以后連招呼也不跟他們打一聲，便氣沖沖地獨自離開。

一路上，潘喬一直格外興奮地拍手：“太棒了，小鳴鳴！實在太棒了，這回晚會實在太精彩了！”

方鹿鳴有些無言，是誰之前半死不活地不想來，現(xiàn)在態(tài)度竟發(fā)生天南地北的轉(zhuǎn)變，莫不是因為……

“最后一個表演的女生是誰，長得真好看??！誒，你不是這次晚會的負(fù)責(zé)人之一嗎？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

“……程居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