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語速講完了事情由來，一時都震得說不出話。

有人遲疑著問道：“這個……葉朗，是你什么人？”

老鄭知道全部內(nèi)情，對他狂使眼色，霍楊卻擺擺手，“沒什么好瞞的，瞞也不能瞞你們。我倆就是那個關(guān)系。”

大家都是奔三奔四的成年人，話說到這里，就可以了，也顯得沒那么有沖擊力。老鄭都被他這當眾出柜給嚇得一哆嗦，打火機險些點了餐巾。

鴉雀無聲。

霍楊看了一圈在座的所有面孔，五湖四海，有些交情深厚，一起闖過山險地遠；有些是靠著關(guān)系，來幫扶一把，不怎么相熟。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庭，審判會審幾天，結(jié)束之后，我可能也沒法立刻投入工作。幾個月……解決不完?！被魲畹溃耙惺裁茨銈兩塘砍鰜?，要我簽的東西，我現(xiàn)在簽?！?/br>
“說什么呢！”老鄭趕緊打斷他，“簽屁，你以為你多重要一人，沒了你我們干不下去？”

過了一會，座中也有人打破僵局，勒了勒腰帶，若無其事道：“我都不知道來干嘛的，哎，不是吃飯嗎？趕緊的，餓死了。”

大家都如夢初醒，迅速活絡(luò)起來，催促服務(wù)員上菜倒酒，絕口不提什么“簽東西”。年紀大點的順便訓(xùn)斥霍楊一句：“背叛組織，自己解決個人問題！——父母知道這事不？”

老鄭：“哎呀，他父母走的早，野了他了?！?/br>
隨后這個話題就被從善如流地叉開了，大家繼續(xù)聊股票，聊市場，聊柴米油鹽雞毛蒜皮，誰誰誰又買了個什么新奇玩意。直到菜上齊了，大家紛紛要坐在主陪的霍楊帶酒，他起身，挨個倒?jié)M了酒杯，再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謝謝。”霍楊只說了這么一句，嗓子就啞掉了。他迅速一別臉，擋過發(fā)紅的眼眶。

創(chuàng)業(yè)艱險，大家各自勞碌，誰都活得不容易。理解體諒是不難，但做出讓步不是一句話的事。這一點溫情不多，卻是從寒冷里擠出來的。

這些天霍楊基本沒正經(jīng)吃過飯，覺也睡不好，要么嚴重失眠，要么昏昏沉沉一天睡不醒。這場酒大家都喝得東倒西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迷迷糊糊也就睡了四五個小時，早晨五點就痛苦地轉(zhuǎn)醒了，困得吐血，卻再沒睡著。

他爬起來，洗了個澡，隨便對付點什么東西，等八點鐘的時候出門開車，拖著自己又奔陳律師家去了。

“他還是不配合？”他窩進長沙發(fā)里，臉上難掩疲憊，掐著太陽xue問道。

“昨天見他，口風(fēng)好像松動了點。但是也沒什么進展?！标惵蓭燁D了頓，這個有毒放毒、有箭放箭的名律師居然猶豫了起來，“就是……讓我給你帶句話來著?！?/br>
這些天，不管霍楊讓陳律師帶什么話，或者帶什么東西，葉朗那邊都不作回應(yīng)。這話讓他抬起了頭，“嗯？”

陳律師望著他，“他讓你別管他了，找個姑娘，好好過日子?！?/br>
霍楊安靜片刻，無法自控地笑了起來，盡管他打心底里根本不想笑，“我誰都不找?！?/br>
“那我下次也回給他。”陳律師起身，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又翻開自己的筆記看了看，“關(guān)儀還沒有聯(lián)系上么？聯(lián)系不上沒關(guān)系，可以找公安機關(guān)，強迫她出庭?！?/br>
霍楊開口道：“陳律師，你上次說，控方提交的證據(jù)明顯都經(jīng)過嚴密推敲，而且按道理講取證難度應(yīng)該很大……”

陳律師點頭，“你有什么想法？”

“那個關(guān)儀，她是被害人之一的養(yǎng)女……這些證據(jù)會不會是葉朗身邊的人提交的，比如像關(guān)儀，或者其他比較親密的下屬，葉朗故意留下證據(jù)——或者甚至指使他們收集證據(jù)，順便給他們自己洗脫嫌疑？”

他又覺得這種猜測很天方夜譚，補充一句：“我只是猜猜。”

陳律師沒立刻說話，過了一會他才問道：“你覺得他就是自首對嗎？”

霍楊沒說話，他正在昏昏欲睡的邊緣，直到聽到陳律師說了這么一段話：“我正在考慮讓你會見當事人的可能……嚇我一跳。別看我，這是違法的，但如果他堅持到開庭也不配合我，我不可能讓他砸了我的招牌。”

他戴上眼鏡，“大勢已定，和甚至沒取得當事人信任，這完全是兩種程度的失敗。我把這包袱丟給楚仲蕭了，讓她解決?！?/br>
楚仲蕭是獨立董事是一個掛職，對高越律師事務(wù)所并沒有什么直接的領(lǐng)導(dǎo)權(quán)，能說動高級合伙人跳坑，那得是看在她姑媽的面上，而不是她“年少有為”的光環(huán)上——摩根大通中國區(qū)最年輕的首席數(shù)據(jù)分析師，還出任多家公司的金融顧問，手里捏著十幾億資金流，但那也不代表她有什么放肆的本錢。

“她能找誰？”霍楊又躺回沙發(fā)上，宿醉之后，他頭疼得要爆炸，眼皮酸澀又沉重，“我找過省廳的領(lǐng)導(dǎo)，也找過市局，都不大行。他們說要再想想辦法?！?/br>
“最高檢檢察長，”陳律師隨口道，“因為這個案子牽扯到一些大貪官。這個劉檢察長是她爸老部下，賣主求榮，從法大的一個院長，一下子升到最高院副院。據(jù)說他比楚瑜山貪多了?！?/br>
“哦，”霍楊沒心思關(guān)注她去求這么個人會是什么心情，他只關(guān)心一件事，“我什么時候能見到他？”

“你先回去睡一覺再說?！标惵蓭熞娝舷卵燮げ蛔〈蚣?，有心把他攆走?；魲顖允厣嘲l(fā)，抱著毯子囫圇打了個盹，爬起來就又在旁邊眼巴巴地四處轉(zhuǎn)，要求幫忙，沒忙可幫他就去打掃衛(wèi)生，著實讓陳律師啼笑皆非。

霍楊總算接觸到了案件的真實情況。

據(jù)控方提交的證據(jù)來看，葉翰此人涉嫌窩藏、包庇殺人犯，非法買賣、持有槍,支彈,藥等等。于XXXX年X月X日失蹤，被葉朗等人非法拘禁，數(shù)天后被槍殺，尸體是第二天一早從河里打撈上來的。根據(jù)法醫(yī)報告，死者身上除了有一些毆打痕跡，并沒有明顯受虐待的跡象。

這個指控下面的證據(jù)鏈很是齊全。首先采集了不少人的證詞，證明被告和被害之間確實有利益沖突。之后被告通過種種手段，奪取了被害在家族企業(yè)里的地位，并牽扯被害方一連串勢力倒臺。被害人隨后進行打擊報復(fù)，多次試圖謀殺被告人，手段惡劣，甚至引發(fā)了公眾事件——也就是從那時候起，警方開始介入調(diào)查，控方的第一撥舉報材料匿名提交到了公安機關(guān)。

報復(fù)不成，被害人逃往云緬邊境，被緝毒警押解回國，又開始招搖撞騙，直到被被告人抓住。

霍楊一邊看“多次試圖謀殺被告人”那部分的材料，一邊腦袋突突地疼。綁架，縱火，還有追車，把被告人乘坐的汽車撞翻進河里，而那個時間是一月份的寒冬……

他看了看時間，發(fā)現(xiàn)這十年發(fā)生的事漸漸對上了：葉朗精神問題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