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淡淡的煙草氣息。往常林宇研憂心韓誠煙抽的兇，對這味道十分敏感。但此時，他卻感激這味道，若有似無地環(huán)繞他周身，仿佛一個虛擬的擁抱。

林宇研這時才有余力去想想他和韓誠之間的事。

閉著眼，他輕輕嘆了口氣，將自己縮得更小些，用外套的領口摩挲自己的臉，然后把臉埋在里面，似乎這樣，就能更安心些。

不久，他真的睡著了。

……

終究無法踏實地入睡。凌晨，林宇研被一陣叮咣叮咣的聲音吵醒。那聲音清脆而富有節(jié)奏，他愣了下，反應過來，這是火車開過時，車輪撞擊鐵軌所發(fā)出的聲音。

聲音持續(xù)了幾分鐘，很快消失了。林宇研窩在被子里，用腳將放在床尾的牛仔褲勾進被子，在里面翻出諾基亞，然后裝作翻身，將臉埋在被子里，開始發(fā)短信。

將倉庫周圍的環(huán)境簡單描述了一番，他終究還是沒忍住——“他醒了嗎？暫時安全，可看回信?！?/br>
回信很快來了，“尚未。學長別擔心，醫(yī)生說沒事?！?/br>
林宇研默默清空了收發(fā)件箱，把諾基亞塞進行軍床兩層隔板之間。窩在被子里，有些冷，這房間還是太潮濕，傷口也一抽一抽地脹痛。這下再睡不著了，他索性起來，給自己換紗布。

傷口沒有愈合的跡象，還有些清液滲出來。果然這么大的創(chuàng)面，自己包扎還是有些勉強。林宇研點了一支煙，仔細觀察液體流出的地方，然后將煙頭按了進去。

焦黑的燙傷處，林宇研掰開一個膠囊，把里面的消炎藥粉末均勻灑在上面，等粉末與液體融化在一起，他又重新包扎了一遍。他現(xiàn)在沒有條件進行徹底消毒和去除感染組織，只能用這種辦法延緩感染。只要接下來的幾天，感染不要發(fā)展成全身性的敗血癥就好。

坐了一會，林宇研又有點困了，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正要入眠，突然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為什么不蓋著被子？會感冒的?！?/br>
是杜冉。

林宇研一下子清醒過來，坐直身體。杜冉居高臨下打量著他，神態(tài)里有些說不明白的東西，似乎有些戲弄，又似乎有些審視。他手里提著一個保溫桶，遞給了林宇研。

“吃不吃？我自己做的?！?/br>
“……”

林宇研覺得，杜冉的腦子真的有些問題?？刺焐瑧撨€沒亮，外面最多不超過5點。他跑來給自己——一個階下囚——送飯？還是自己做的？

杜冉直接在林宇研身邊坐了下來。他看起來似乎很興奮，兩眼發(fā)著奇異的光，但是亢奮的神經(jīng)掩蓋不了他疲倦的神色，他眼圈是青的，近距離可以看出，那雙隱藏在眼鏡后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難道你一夜沒睡？”

“你們家杜晨應該也是一樣。”杜冉嘴邊帶著笑，“哦，應該說我們家杜晨。”

“……”

“你不關心一下發(fā)生了什么事？”

林宇研想了想，小心地回答，“你說吧?！?/br>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為了讓你傳信給他們嗎？”

林宇研瞬間汗毛倒豎。但他控制著自己的表情，慢慢說，

“如果你給我一個打電話的機會，我一點信息都不能給杜晨傳過去，我對于你來說，還有什么合作的價值呢？沒錯吧，杜冉。昨天那通電話，就是一個測試?！?/br>
這句話仿佛按下了按鈕，讓杜冉再次從瘋狂亢奮的狀態(tài)，回歸到冷淡的樣子。他再次打量了林宇研，從臉一直看到他披著外套的上半身，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的下半身，最后停留在他腳邊的那支煙上。

“你說的沒錯，韓誠?！?/br>
林宇研暗地松了口氣。這次的試探，看來他又過關了。

但是杜冉似乎不打算放過他。他又盯著林宇研的紋身看了許久，露齒一笑，

“紋身不錯。很性感。哪家店做的？”

林宇研回一句忘了。杜冉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似乎沒穿衣服，而杜冉像是想在他身上咬下一塊rou來，盯得他不自然地向前屈起身子，讓外套下擺垂下來，蓋住了那個紋身。那之后，杜冉還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韓誠的外套松松披在他身上，此外，他除了那條內(nèi)褲，就是全身赤裸的了。牛仔褲太緊，也太臟，沒辦法套在傷腿外。

“杜冉，能不能給我找條寬松點的褲子？我還想再要一點消炎藥?！?/br>
“你傷口感染了？我給你找個醫(yī)生？藥到病除，神丹妙藥，萬試萬靈?！?/br>
“像那支煙一樣的神丹妙藥么？不必了?！?/br>
杜冉笑了，似乎很開心，“你只抽了一口，怎么發(fā)現(xiàn)的？按理說，如果你沒碰過，發(fā)現(xiàn)不對的時候，早就應該HIGH了。”

林宇研笑了笑。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有抽煙的習慣。只不過，將那支煙按在傷口后，燙傷的疼痛只持續(xù)了不久，傷口就傳來麻痹的感覺，這很不對勁。再仔細觀察，他覺得那煙燃燒得過于迅速，而燃燒后的灰燼顏色也很奇怪。對其他煙進行拆解，他發(fā)現(xiàn)，確實有一些東西混在了里面。

不過這些，他不打算對杜冉說。對方的試探一波一波，無窮無盡，盡量保持一點神秘與震懾，才能為自己贏得更大的余地。

只是，他現(xiàn)在越來越?jīng)]有信心，能否在杜晨準備好一切前，拖住杜冉的手腳呢？

杜冉答應給他一條褲子，沒有多坐，就走了。林宇研打開保溫桶看了看，雜糧粥，兩種小咸菜，還有一個炒雞蛋，香味撲鼻。他聳聳肩，把蓋子蓋回去，沖了一碗泡面吃。

然后接著睡覺。

昏昏沉沉睡到了下午，突然聽到極其輕微的一聲震動。林宇研睜開眼，心臟狂跳起來。慢慢將手機摸出來，他在被子里看了一眼，那是顧歡歡的號碼，

“我醒了?！?/br>
短短三個字，林宇研看了好幾遍，突然覺得心里好委屈，連眼淚都差點淌出來。閉了閉眼，又讀了一遍，他還是狠下心清空了收信箱。

幾乎是同時，又有兩條短信發(fā)了進來，

“寶貝你還好嗎？別怕。照顧好自己?！?/br>
“等著我。”

第83章暴露

第三天中午，杜冉又來了。他徑直走到林宇研床前，捏起他的下巴，高高抬起來。林宇研從昏睡中被他捏醒，睜開眼看到他青筋暴起的樣子，十分厭煩，心中不由地起了三分火氣。

但在伸手將他揮開之后，這火氣也煙消云散。人在低檐下，斗狠斗氣有什么用呢。

于是他坐起來，晃了晃有些昏沉的頭，問，

"又怎么了？"

也許是語氣里的平靜無波影響了杜冉。他依然滿臉仄氣，卻沒繼續(xù)做什么，而是看了看林宇研，在一邊坐下了。

"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還在考慮。"

"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