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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往后滾,熾烈的空氣中飽含著硝煙味,濃滾滾沖過來的時候,常玉來不及反應(yīng),這一閃之下,眼睛仿佛盲了,一片泛白。心提到了胸口,邵清的耳朵還在余震中緩不過來,過了許久,她動也不動的趴在常玉的身上,常玉以為她受了傷,搖一搖著急道,“沒事吧,你這恩情我可還不起……”話說到一半,常玉忽然住了口,她的肩膀溫濕,沾的既不是泥水也不是雨水。“我昨晚把他趕出去了,趕出去了兩次……”邵清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壓抑著聽不出哽咽,但哭腔卻忍不下去,“他就要離開兩次……他報復(fù)我……”她抓著常玉的手臂,勒的死緊,又不甘心的咬牙道,“你起來看看……你看看是不是那間屋子?!?/br>常玉損人的意思常在,但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這也是糟蹋透了頂,一個人死一次還不夠的,還要眼前再死一次才甘心,顧懷武上輩子遭多少人賒了賬,這輩子要從心口上討回來。矮小敦實的屋子真散了架,竹筒全碎成了片子,一半在火中自尋死路,另一半也沒好到哪里去。看不出來情況,但重創(chuàng)至這個地步,山上平整的地面都凹下去一個大坑,里面的人能不能留個全尸都不一定。這片狼藉之外,單獨映著一個身影,與常玉成對角站著,火焰與濃煙將人模糊,看不清楚,依稀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公子樣式。這個公子腰腿像是摔壞了,扶著手邊的門欄才慢慢站直了,他背脊里像是藏著一根看不見的弦,繃的死緊,只能斷不能松。慕云深離燒起的竹屋比常玉近,熱浪還一陣陣的撲到臉上,他其實沒受傷,蕭爻將他扔出來的時候使了巧勁,人摔在軟泥地上,微有些發(fā)麻而已。他皺著眉,濺起的火星子透過眼睛,像是在骨子里燒,他受過這樣的苦,知道疼的有多厲害,現(xiàn)在燒著的不是他,可慕云深仍是脫不開的疼。像是徹徹底底的燒進(jìn)了靈魂深處,把這突兀的前后兩個人生,終于融合在了一處。所有的懷疑和動搖都消散了,慕云深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動了情,像是磐石為轉(zhuǎn),江水為竭——千番不可為都是笑話。傾倒的瓦礫與木竹晃了晃,騰出一個人的樣子,全身血淋淋的扎滿了竹片。再厚鈍的東西遇到?jīng)_力,都能無堅不摧,后背與胸口三個對穿,崔青青嬌小的身軀上已經(jīng)沒了平整的地方。她“呼呼”的喘著氣,似乎想往外爬開些,離火焰遠(yuǎn)一點,但已經(jīng)沒了力氣,她所謂的掙扎,在慕云深看來不過是一節(jié)指頭微微動了動。冷眼旁觀的人不僅沒伸出援手,甚至讓崔青青覺得害怕。她充血的眼睛勉強(qiáng)能看見慕云深齊整的靴子,尖頭上沾了泥漿,人是居高臨下的,看自己如同蝗蟲……帶著不顯山露水的厭惡。但慕云深雖然沒救她,卻也沒落井下石,甚至吝于再給她一眼,這書生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而慕云深仍看著這片廢墟,撐在門欄上的手滲著白,冷漠和多情是冤家,在他身上更加違和——像又不像。“咳咳……”崔青青咯著血,每說一句話,就像要榨干自己。她扯著嘴角笑了笑,臉皮子沒有精力滋養(yǎng),早就耷拉下來,幾乎盡顯老態(tài),扯動的時候只動了薄薄一點褶皺,既嘲諷又可悲。“哈……哈哈……”這幾聲笑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我都成了這個樣子,別人能比我好?那傻小子待你不錯,救你,折損了自己……”她嗓子里又猛的出了一口血,咕嚕咕嚕的順著嘴角往外流,“……我們?nèi)羰腔夭蝗ィ蜗嗪蛯m主絕不會善罷甘休……這地方遲早要夷為平地……”崔青青又笑了一聲,“……我早說過,瘋子就該圈養(yǎng)……他活著,我們就要死……兒戲……”最后這一句“兒戲”已經(jīng)聽不太清了,被更大的齜血聲和咳嗽聲掩蓋,她痙攣著,越大的動作將胸前的竹片壓的更深,轉(zhuǎn)眼間動靜全無,泡在自己的血污里死了。崔青青比段愁認(rèn)命,至少闔上了眼睛。慕云深還是沒有動,他的眼睛黏在瓦礫中,說不出的暮氣沉沉,像是年輕的軀體一夕老去,所有強(qiáng)撐出來的無所謂忽然崩塌,竟是一片茫然。他的勝負(fù)欲短時間的消弭無蹤,甚至連復(fù)仇都能耽擱,他只想找到埋在里面的蕭爻,但剛邁出去的腳步卻又遲疑了,怕那里面只是一具尸體。蓋在最上面的碎瓦抖了抖,灰塵落在地面上,騰騰的卷出花兒來,露出的后腦勺上青灰一片,人被砸的有些暈,嘴皮子還利落著,“別杵著了,快來搭把手。”聲音是蕭爻的沒錯,看模樣除了有些狼狽,頭發(fā)絲散亂著,五顏六色的,有汗有血也有泥土,但還算齊整,沒缺胳膊少腿,更沒當(dāng)胸有個窟窿。他的話音一路,慕云深尚不知作何反應(yīng),別處倒先三三兩兩走出了幾個人。除了常玉和邵清,其他人也早已按耐不住,又沒個主心骨,剛剛那一聲巨響之后,便決定先出來看看。常玉現(xiàn)在也沒心情教訓(xùn)他們,擺了擺手,示意幫忙。眾人拾柴,蕭爻也不是個甩手掌柜,將重物搬開后,他自己一用力,從下陷的地基中爬了出來,擦傷自然是免不了,但真的命大。他身上沒有什么明顯的傷口,但后背卻沾滿了大片的血跡,成噴射狀,應(yīng)該是后來濺上去的。以這個出血量來看,崔青青的傷口比較符合。慕云深這時方才回過了神,他沒有靠近廢墟添麻煩,雙手仍是狠狠抓著門欄,半邊身子挨在上面,從頹勢中慢慢恢復(fù)點精神,又想些其他的事,將注意力從蕭爻的身上引開。接連兩次的打擊,讓慕云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陷得太深了,如此脫離掌控的感情泛濫成災(zāi),但他的冷靜仍在,像是湖中小島,岌岌可危但風(fēng)雨不催,就算是蕭爻的生死也無法完全動搖。慕云深看著蕭爻背后的血,倘若是崔青青的,那她就該倒在更近的地方,方向也不湊巧,除非竹片插過來的時候,她仍在蕭爻的身后,重傷之下才想要奪門而出,卻被埋在了下面。當(dāng)時慕云深自己也在屋子里,形勢看的清清楚楚,爆炸發(fā)生的一瞬間,崔青青早有警覺,而他隨后被蕭爻推出了屋子。那么短的時間里,崔青青不可能想不開,還去為蕭爻承擔(dān)大部分的傷害。那就只剩下一個人——顧懷武。他當(dāng)時離爆炸點最近,逃也逃不開,以此殘命護(hù)住蕭爻也是顧懷武會做的選擇。這個人不聰明,也不懂趨利避害,在慕云深看來甚至有些蠢鈍,但他頂天立地……撼動不了朝野,專屬于一個無名小卒的頂天立地。破碎的瓦礫和竹木屑仍然在慢慢掃盡,血越來越多,甚至有些衣物和殘肢,連劫后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