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

    早已吃完在一旁默默注視著她的陸銘適時(shí)遞來一方帕子：“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怎的還是孩子心性。以后若我回府的晚，便無需等我了，別餓著了自己?！?/br>
    “哦?！鄙蛲袢岵磺椴辉傅鼗貞?yīng)一聲，也不知這是答應(yīng)了還是敷衍他的。他無奈搖頭，正準(zhǔn)備催她回房就寢時(shí)，對面的少女出聲了。

    “兄長，你今日回府，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之處？”語調(diào)暗含期待。

    他想了想：“府中今日似乎格外喜慶些，貼了窗花，掛了燈籠……”頓了頓，他有些意外：“這些，皆是念念布置的嗎？”

    “是呀！”那雙杏眼里盛滿了興奮，“那些窗花、春聯(lián)，可都是出自念念之手，兄長喜歡嗎？”

    她一張小臉上滿是小孩子要糖吃般的雀躍，他面上輕笑，衣袖下的修長手指卻一點(diǎn)點(diǎn)稍稍握緊：“喜歡?！蹦┝耍旨由弦痪?，“很喜歡?！?/br>
    “還不止這些呢！”說著，沈婉柔將放置一邊的包裹往前一遞，“兄長打開看看！”

    陸銘接過包裹，輕輕放于桌前解開，入目的是一雙烏金云繡織錦長靴，一件有些眼熟的長衫，還有一只開口的雪松暗紋緞面布套。

    “我想著兄長平日里免不了要在外奔波，可那皂靴是木板為底，穿久了終歸不舒服的，便做了一雙鞋底軟和些的，兄長你先穿著，第二雙念念已經(jīng)開始做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做成?！彼p手托腮，精致小臉上洋溢著滿足，“還有兄長的這件蘇繡月華錦衫，用料和樣式都是頂好的，可惜袖口處被勾破了，我便在袖口處給兄長繡了一簇青竹上去，這樣既能遮蓋破損處，又有一些雅趣，兄長可還稱心？”

    問完還不等陸銘回答，便接著道：“啊，還有這布套，這是用來裝湯婆子的。念念知曉兄長不愿用這些女兒家的東西，所以繡了雪松上去，用的布匹也是暗色，兄長每日乘馬車去東廠的路上時(shí)，就可以用它暖手啦?！?/br>
    “對了，說了這許多，兄長可還心喜這些嗎？”

    陸銘靜靜聽著對面少女的嘰嘰喳喳，全程無任何不耐的神色，眼下聽見沈婉柔的問話，卻并未立即作答，而是緩緩伸手撫了撫那袖口上細(xì)細(xì)密密針線所繡出的翠綠青竹，針線平整，翠竹栩栩如生，其所作之人的細(xì)致用心可見一斑。

    還有那雙長靴，這樣的厚底鞋做起來最是不易，針線想要穿過鞋底需要花大力氣，思及此，他細(xì)細(xì)掃過那雙托著臉蛋的白嫩小手，指尖點(diǎn)點(diǎn)紅痕顯得格外刺眼，有的是新傷，有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這樣紅白相襯的畫面，驟然使他幾乎快要冷硬麻木到無知無覺的心臟隱隱作痛起來。

    他想起前些日子詢問她傷口時(shí)，她支支吾吾不肯說的樣子?，F(xiàn)下了然。

    原來這些傷，皆是因他所致。

    他又看向她的發(fā)間，因趕著來給他送飯，她應(yīng)該走得很急，所以斗篷上落滿了雪，發(fā)間也被雪浸濕了少許。

    右手成拳隱在袖中，拳頭緊了緊，終究是沒有忍住，他有些遲疑地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fā)頂，嗓音有些暗?。骸跋矚g?！蓖Ａ袅艘粫?huì)兒，那只手便僵硬地收回，“這些衣物，我會(huì)好好保管?！?/br>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沈婉柔粲然一笑：“夜已深，念念便先回去了，兄長也早些就寢吧。”

    陸銘點(diǎn)頭，差了陳禹送她回嫣然苑。便回到桌前，看著桌上陳列出的衣物久久不語。

    自那日小年過后，陸銘越發(fā)忙了起來，遞了口信不回府中進(jìn)膳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沈婉柔知他忙碌，也不多說什么，每日晚間的飯菜都為陸銘單獨(dú)留了一份溫在鍋里，便派了院里的丫鬟在前門守著，一見到陸銘回府便趕回去通稟，她在外套件斗篷，收拾好食盒，帶著拂冬便去聽潮苑給陸銘送飯。

    今日陸銘都沐浴完，換了身便衣，坐在桌前處理公文了，沈婉柔還沒來。

    他雖拿著本公文再看，卻半日未翻動(dòng)一頁，平日里一目十行的辦事效率大打折扣，他有些心浮氣躁：以往總是他前腳進(jìn)院門，她后腳便至的。今日久久未來，可是出了何事？

    思及此，他隱隱有些憂慮，正猶豫要不要去她院里看看，外間便想起了敲門聲。

    “兄長可是等了念念許久？”她臉上有些赧然。

    “無事?！彼惶а郾憧吹搅艘黄鞴庖绮?，一襲縷金百蝶穿花云緞裙襯得她愈發(fā)光彩照人，如絹青絲只輕巧挽了個(gè)同心髻，并未簪任何發(fā)飾，耳上垂著的玉兔搗藥耳墜為她平添了幾分青春靚麗，行走間玉兔輕擺，一小片脖頸間的細(xì)白皮膚若隱若現(xiàn)，真真似那天上下凡的仙女，美貌出塵。

    片刻失神間她便行至身前，十分自覺地坐下：“兄長久等了吧，念念今日給兄長做了碟桂花糖蒸栗粉糕，這糕點(diǎn)要新鮮出爐的才好吃，所以念念一得知兄長回府，便趕緊去了小廚房現(xiàn)做，所以今日來得晚些?！?/br>
    心中微暖，他卻口是心非道：“念念有心了，日后無需做這些繁雜點(diǎn)心的?！?/br>
    沈婉柔將一同帶來的人參烏雞湯和水晶蝦一一擺出，但笑不語：“兄長嘗嘗，品品味道如何？”

    陸銘夾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口，細(xì)細(xì)品味著，咽下后又開始吃第二口，第三口。一塊吃完，禁不住又夾起一塊。等第三塊糕點(diǎn)吃到一半時(shí)才有些后知后覺地看向?qū)γ娴纳倥惶а郾阕策M(jìn)了那雙翦水秋瞳，可疑的紅暈緩緩爬上他的耳尖，他右手握拳抵在唇邊，輕輕咳了兩聲：“這糕點(diǎn)甚是美味……”便不吱聲了。

    沈婉柔見狀噗嗤笑了出來：“兄長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br>
    還是和以前一樣，嗜甜。

    陸銘耳尖的紅暈愈發(fā)明顯，清了清喉嚨：“腹中饑餓許久，是我失態(tài)了。”

    “兄長這是哪里話，和念念之間無需見外的，兄長怎樣舒適便怎樣言行就好。”說完，將桌上的小碟子往前推了推，“兄長喜愛吃我做的點(diǎn)心，念念心里高興還來不及呢，快趁熱吃吧?！?/br>
    他便也不再講那些虛禮，安安靜靜吃著沈婉柔帶來的膳食點(diǎn)心。

    在他吃的時(shí)候，她便坐在一旁睜大了一雙烏黑杏眼，眼睛咕溜溜轉(zhuǎn)，觀察著他書房中的布局景致。

    陸銘本不是一個(gè)貪圖享樂之人，故他房中幾乎見不到什么名貴的珠寶玉器、古玩珍奇，反觀字畫真跡、古書典籍倒是擺滿了整整兩面墻的梨花木架。

    沈婉柔的目光便像是黏在了那兩面墻的書架上，時(shí)不時(shí)轉(zhuǎn)頭看上一眼。

    她眼中的新奇和渴望被他捕捉：“想看這些書？”

    “啊……”驟然被揭穿，她有些呆愣，“是……可以嗎？”

    這些天來她也算是頻繁出入這書房，早就對陸銘墻上這些珍稀的古籍起了念頭。終日待在院子里著實(shí)是無趣了些，可她身份敏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