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軌的脆響傳出。衍墨知道找對了位置，便要再用力推動石門。

“小心?！?/br>
極輕極短的兩字自身后傳來，明明已經(jīng)緊張到衣衫半濕，衍墨仍是無聲挑了嘴角。

“是?！?/br>
手掌抵上石門運氣，伴著球石滾動的沉悶聲響，石門開了一道縫。

側(cè)身進入，空空如也的石室剛好印證了萬俟向遠的猜測。此處密室極為隱秘，只有極少，或者只有萬俟易一人知道，所以在被人撞見后，才沒有命人看守，而是搬空了里面所以東西。而且，不止隱秘，里面的東西一定也十分重要，否則……絕不會在已處死中毒之人后，還搬得一干二凈。

衍墨眼尖地在石門右側(cè)處蹲下，用手指摸了摸，回身道：“劃痕，放過東西?！?/br>
側(cè)肋下的跳動越來越快，為眼前干練、精明到能以一抵十的男人，也為些連自己都說不明的感受。萬俟向遠快速冷靜下心思，低聲道：“上去再說?！?/br>
“是?！?/br>
門后有道凹軌，軌道上有個巨大石球，門口的位置還有個凹坑。萬俟向遠看了眼，立刻了然。厚重石門以左側(cè)為軸，門后右下角挖了道由深至淺的弧形凹軌。推門左沿，石門不會有任何變化，推中間，門后石球或者不動，或者落進正前方的凹坑，石門機關(guān)也就徹底毀壞，只有推動石門的右沿，才會讓巨大的石球滑入凹軌?；⌒蔚陌架売缮钭儨\，正好是石門開啟的路線。在外面借由石球滾動推開石門并不費力，那深淺變化的石軌，還能令石門自動關(guān)閉。當真是絕妙的機關(guān)……

確認完兩人未留下什么腳印，衍墨松開一直推住石門的左手，重新走回狹窄的石道，沿路返回……

像是去了壓抑許久的心事，萬俟向遠面上雖然有著緊張過后的一絲疲憊，但疲憊之下，隱隱透出的輕松，就連身旁的人也能輕易感受到。

舀水，擦洗，衍墨正忙著手里未完的事情，卻突然被一把拉坐到萬俟向遠身旁的墨青色石階上，順帶濺起些許水珠。

方才脫下時已經(jīng)被汗浸濕大半的衣衫，萬俟向遠并沒有忽視。想到石道里一掌推開自己的急忙，和不肯側(cè)身躲避的遮擋，便覺得心下滿滿，甚至開始期盼這場持續(xù)了數(shù)年的爭奪早些結(jié)束……

“衍墨，歇會?！?/br>
“嗯……”

正文君是自可留44

“衍侍衛(wèi)?！?/br>
溫文爾雅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苣畔率种械暮莿?，稍是驚異地走到院門外。

“曾公子？”

沒有侍寢之人該有的謙卑，來人大大方方地道：“剛才碰巧看到少閣主往書房去了，衍侍衛(wèi)若是方便，就去我那里坐會吧。”

“好……”萬俟向遠確實去了書房，真正精心研究毒物書冊去了，還吩咐下中午之前不會回來。衍墨猶豫了會，最終點頭答應。

因為身份的關(guān)系，曾云秋住處與萬俟向遠的院子并不遠。

前面的人推門進入，叫新來侍女沏了壺茶，就將人打發(fā)下去休息了。這點，也是令衍墨對他頗有好感的地方，平和，安靜，倘若不是身在寒炤閣，不是落了這身份，也該是位翩翩公子，此時年紀，必能牽動不少人心。

“衍侍衛(wèi)，請用茶。我這里沒什么打發(fā)時間的東西，不如咱們喝著茶，對弈幾盤？輸贏不計，只當伴話的娛樂?！逼逅囀侨霒|閣頭兩年里必學的，但被挑出作為侍寢之人培養(yǎng)的，會著重練習，單單一句話，曾云秋已說得全面皆顧。

“曾公子不必客氣，如此甚好?！苯舆^茶盞抿了口，衍墨看著已經(jīng)放到桌面上的黑白子，立刻頭疼無比。

布局，做眼，收官……輸贏落定。無論前面幾步如何變化，最終借過卻是絲毫不變。輸?shù)?，自然是還未執(zhí)子就開始頭疼的那位。

吃子。“秀兒，她有提起過我么？”真正應了那句“伴話”，曾云秋邊聊著，邊動手，眼看又要將棋盤上白子殺個片甲不留。

這邊的人倒也鎮(zhèn)定，淡然不憂的態(tài)度反而更像個將贏的，可那毫無章法的手一落下，絕對能氣死當年教授棋藝的師父……這不，就連對面坐著的人，也開始心疼起被人推著送死的白子……

“死士與侍衛(wèi)的訓練嚴格些，石秀姑娘起初不怎么喜歡與人交談，后來熟悉了，提起過許多次?！?/br>
“秀兒小時極愛說話，調(diào)皮得很，被作弄的那個，總是我這個當哥哥的……玨盈性子和秀兒像得緊，我一直拿她當親meimei般對待。只可惜……”

“曾公子不必難過，雖說人命天定，但石秀姑娘也算是自己爭過。女子能得如此堅韌性格，已是十分不易?！?/br>
“有些東西，從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雖然可惜，但也是無力改變，這些我明白，也不會去怨恨什么?！笨粗臼且娍站吐涞陌鬃?，曾云秋忍了翻白眼的沖動，淡然說道：“衍侍衛(wèi)，不如咱們收了棋盤……”

暗里挑挑眉，衍墨極為惡劣地說道：“還是先下完這盤……”

此時，曾云秋嘴角差點就抽搐起來，那邊的人根本就是隨手落子，不費腦，不費神。而自己既要思考如何下子，又要盡量拖著贏得慢些。倒不是他不想讓衍墨贏一回，但無論是如何相讓，那白子一落……辛苦讓棋的布局皆毀。

茶水添了四、五次，話也轉(zhuǎn)了好幾回，一上午的時間過去大半，衍墨卻像來了興趣，就是不肯放過曾云秋。直到對面那玉潤的臉色開始疲憊，手指揉上額頭。衍墨才將手里茶盞一放，笑了一笑，道：“少閣主午時會回去午膳時，時候差不多了。勞謝曾公子招待，以后得了空，我再來找曾公子對弈?！?/br>
“自然好……我送衍侍衛(wèi)出去?！北M可能地讓臉上表情輕松一點，曾云秋將人送出院子，頭暈目眩地揉起額頭，只覺半年之內(nèi)不想再碰棋盤……

眼神靈動，隱隱帶笑，一副別人吃虧他占便宜的表情……萬俟向遠看著走進膳廳的人，不由也跟著笑起來，問道：“去做什么了？”

“屬下去了曾公子院子?！痹谑疽庀氯胱?，衍墨為身旁的人盛好飯，遞過去。

去那里會這么高興？萬俟向遠略略不解，“都做了什么？”

“下棋。”

“嗯，云秋棋藝不錯……”萬俟向遠還是不明。

衍墨點頭，應道：“曾公子棋藝甚好。”

突然明白過些什么，萬俟向遠笑問道：“下棋下了一上午？”

“是，一上午?！蹦槻患t心不跳地答了，衍墨安靜地坐等身旁之人先動箸。

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又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回，萬俟向遠徹底沒了話說……

……

正如萬俟向遠推測的，萬俟易為掩飾出閣一事，回閣后并未怎么過問下毒一事，只下令將陸夫人身邊所有那日當值的侍衛(wèi)處死后，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