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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決云拉著他的手躺在了床上,抱進(jìn)懷里道:“我得睡會。”曲叢顧不敢動彈,抬眼眨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朱決云心里發(fā)酸,伸手捂住了他眼睛:“別看了,祖宗。”曲叢顧的睫毛碰著他的掌心,他忽然就感覺一片濕潤。他伸手慢慢地拍打著小世子的后背,另一手護(hù)在他的眼睛上。曲叢顧就在他的懷里,無聲地哭了一下。只是一下,馬上便停了,很小聲地吸了下鼻子。朱決云低聲說:“抱歉,讓你擔(dān)心了?!?/br>“嗯?!鼻鷧差檺瀽灥貞?yīng)了一聲。其實(shí)受罪的未必是出去拼殺的人,反而是在家中靜候消息的人。他除了祈禱再無辦法,無法出力,無法安心,惴惴難安,總是霍然提劍起身,等走到了門口卻又停下,心想:他想不想我去?會不會添亂?然后又放下劍,坐回黑暗中。信任并不是說就不會擔(dān)心,事真的到了頭上,還是慌的,總把局勢一遍又一遍的想,把任何一種可能的結(jié)果都在腦袋里過一遍,總擔(dān)心:萬一呢?朱決云終于回來了,雖然帶了一身傷,但至少看得見摸得著。他就算看見了朱決云受傷,先想到的也是真好啊。無論結(jié)果如何,只要人回來了就好,只有抓在了手里才能安下心來。近幾日,這小院憑空熱鬧了起來。總有不認(rèn)識的人來往,畢恭畢敬,送來湯湯水水,填些根本用不上的擺設(shè)。朱決云借著養(yǎng)傷的名號,待在這里什么也不管,若有人來就讓曲叢顧出去應(yīng)付。小世子從沒接觸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憋著一股氣,他也只當(dāng)看不見。“這個月二十七是好日子,”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和尚道,“您看如何?”這里問‘您看如何’其實(shí)問的是‘您看迢度會覺得如何?’曲叢顧點(diǎn)頭說:“我看挺好?!?/br>老和尚又拿著紅紙道:“屆時這些人都會來,您先熟悉熟悉。”這自然也是‘求求您了快讓迢度熟悉熟悉吧,別到時候誰也不認(rèn)識’的意思。伏龍山亂成了什么樣子,讓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劍修去幫忙定奪大事。如今的局勢是九百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所有人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只能硬著頭皮上。曲叢顧看誰也給面子,比迢度要好伺候的多,自然誰也來找他。有了之前那四個和尚的事,他總覺得這山上的人都知道他與朱決云的關(guān)系,一開始總覺得不自在,后來接觸的多了,也就無所謂了,豁出臉去了。朱決云剛洗了澡,一身清涼的走出來,看見他趴在床上,問了句:“在干什么?”曲叢顧就馬上轉(zhuǎn)過身來問道:“你掛珠呢?”朱決云停下來想了想。曲叢顧就怒道:“你弄丟了?!”“……怎么可能,”朱決云說,“好像在枕頭下面?”曲叢顧站在床上道:“沒有!我都找了,你給我去找!你把掛珠放哪了!”朱決云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不要激動,失笑道:“不要急,能找見。”當(dāng)日掌門方丈將掛珠交在他手中,回來時太累也不知隨手放到了哪,后來竟然也沒再想這件事。曲叢顧氣得快炸了:“朱決云!你有沒有心啊你,這么重要的東西你亂放!我看你找不到怎么辦!”朱決云走上前直接抱著腿窩把他舉了起來,單手去翻被褥。曲叢顧在他肩膀上撲騰半天才安靜下來,掛在他肩上晃蕩。“這兒呢。”朱決云低笑了一聲,把掛珠從床空隙里夠了出來,隨手掛在了他腳上。“看把你厲害的?!?/br>曲叢顧不言語,收了掛珠自己爬到了床上,接著去翻事宜。朱決云也坐在他身邊,拿手去逗他,被他一巴掌拍開。“這是氣什么呢?”他笑問。曲叢顧聲音平平地道:“沒有?!?/br>朱決云故意說:“我們叢顧受了辛苦,不高興了?”他一這樣說,曲叢顧忽然覺著自己好像不應(yīng)該不高興,因?yàn)橐矃s是不是什么大事,因此而又迅速的陷入了一種不好意思中。曲叢顧又說了一聲:“沒有?!?/br>這次就軟和多了,是真的沒有不高興了。第44章狂風(fēng)暴雨(三)禮成在九月二十七日。朱決云身穿淄衣,不正色法袈裟通掛左右肩,他身材高大,通身氣派凜然。這身衣服由僧人侍奉換上,朱決云將袈裟披上,在簇?fù)碇伦叱鲩L廊。山上古鐘極有規(guī)律的長鳴。遍山明黃長簾裝點(diǎn),日光大盛。腳下是紅布覆蓋地面,朱決云走出去,忽然停了下來。老和尚躬身道:“佛家有何事?”朱決云回頭道:“你往前來?!?/br>曲叢顧今日也不倫不類的穿了身淄衣,把頭發(fā)拿布條蓋上,跟在人群后愣了愣。朱決云又說了一句:“往前站?!?/br>曲叢顧:……人人都低著頭,好似沒有聽見一樣,他卻有些不好意思,往前蹭了蹭。“再往前?!?/br>曲叢顧瞪了他一眼,然后厚著臉皮站在了他身后。本來站在朱決云身后的一個和尚非常懂事地往后退了一步讓開位置。曲叢顧簡直覺得沒臉了。今日客滿高樓。朱決云跪在明黃蒲團(tuán)上,微微低頭,雙手合十聽訓(xùn)。掌門方丈站在他的身前,從侍從手中接過掛珠,緩緩地戴在了他的脖頸上。朱決云道:“拜叩掌門人?!?/br>然后行了大禮。掌門方丈訓(xùn)告:“入佛門,舍私利,濟(jì)眾生,自當(dāng)不怒不嗔,不哀不憐?!?/br>“慎獨(dú),明辨,為首者號令百兵而不懼,為伏龍山千年基業(yè)殫精竭慮,以盡修士之力?!?/br>“祖輩歷代掌門人在上,迢度聽令!”朱決云正色道:“弟子在?!?/br>掌門方丈氣勢恢宏:“我乃伏龍山第三代掌門人,法號狂溟,以三重金身阿羅漢前世今生作保,傳位與你,未來百年命你與伏龍山共榮辱!”曲叢顧現(xiàn)在下面,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慷慨激昂。他不是佛修,對伏龍山也并無什么感情,可掌門人交替,皆以生死作保,江湖氣太濃,太驚人。梵音陣陣,絲竹亂耳。他聽見朱決云沉聲應(yīng):“弟子領(lǐng)命?!?/br>曲叢顧眼前炸開了金花,又不可避免地想,他真得很厲害了,很帥。這一整日,曲叢顧都沒什么機(jī)會靠近朱決云訴說衷腸,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他的身后看著他在人群中央。傳位大典幾近尾聲時,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宴會。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