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真心，戲子到了臺下做戲，興許有人捧場，但難得流了真情，卻總有人質(zhì)疑。

可四少又想看明白，哪怕一點點的真心也好。

他思索這些，突然想起靳筱昨夜醉酒，上樓梯時他因那小半壇伏特加，隨口說了句，“你酒量倒不錯，尋常人早該昏到了。”

靳筱那時在他懷里嘿嘿地笑了兩聲，半醉半醒地帶了醉話，“喝酒暖胃，你不知道，心里太難過了，反而麻木了，不舒服的是胃?！?/br>
“你難過什么，”四少那時候以為她被人欺負了，急急地去詢問她，又以為是柴氏的事情，”你家里又來信了不成？“

他聲音沉穩(wěn)，帶了萬分周全的妥帖，彼時靳筱醉酒，卻以為是對她家庭的不屑，她沉默了一會，輕輕開口道：”你真是十分好，又十分不好。“

說到底最難抉擇的便是十分好，又十分不好。你教我十分傾心，想要飛蛾撲火，又萬般讓我不安，讓我更加痛苦?？伤纳僮匀宦牪怀鲞@其中的傾心，只覺得自己大約確乎是十分不好。連帶她后來伸手去數(shù)他的軍章，都屏住了呼吸，去生出十二萬分的耐心。

至于再后來，亦不能怪他，君子不亂坐懷，誰亂之？

四少看向窗簾透過的陽光，輕輕呼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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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做戲（民國/甜寵）(冬日櫻桃)早餐

靳筱起了大早，又去廚房問了食材。吳媽看她這樣，十分歡喜，說了許多“便該這樣”，“也該為姑爺多花心思之類的話?！?/br>
靳筱同四少感情好不好，確乎影響著吳媽的利益，她也未說什么，只問了低筋面粉在哪里，蔬菜又在何處。

說起來，靳筱有段日子很喜歡去廚房，被父親責(zé)罵她浪費食物，她也硬著頭皮承擔下了。這其實并不是她一貫的作風(fēng)，另一件不管家里人如何譏誚，她仍堅持著去做的，也只是雜志而已。

食物本身能帶給人的寧靜與喜悅，是旁人感受不到的。做好一道菜，烤出一份曲奇，其實是一種有條不紊的控制欲，人活著能控制的東西很少，做菜是其中一件事。

哪怕是不小心放錯了材料，有時也能恰巧發(fā)現(xiàn)更好的美味。人生如果也是這樣的過程，大約便是完美的了。

然而她又很久沒有進廚房了。年少不更事，剛從祖母家被接到城里，總想要費盡心思地討好家中人，甚至忘了去問，為何要將她送到山里和祖母居住。

只是一次次費盡心思地烹飪，不僅沒有得到更多關(guān)懷，反而被譏誚“你也便是做廚娘的命”，靳筱漸漸心也冷了，也覺得這興許并不是討好的法子。

人被拒絕的多了，自然會生出自我保護的本能，總想多護著自己些。平日靳筱對四少的討好，無非是多說幾句軟話，親密時主動些罷了，可是今日不同，她今日想真心實意地表達自己不好意思。

她是不好意思的，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空間，四少尊重她花房的空間，她卻窺探了四少的隱私，還偷喝了四少的藏酒，實在不很厚道。

可那天晚上看到的東西又讓她十分怕，南方的革命鬧得轟轟烈烈，靳筱十分怕四少也提著槍就這么去了。她雖幼時過得苦了些，卻沒有經(jīng)歷過生死離別，更不想同四少經(jīng)歷這樣的事。靳筱方察覺自己的內(nèi)心，還沒有想出法子好好遮掩，便要擔這樣的憂慮，實在讓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挽留他。

她往吐司上撒著羅勒的碎葉子，四少是留過洋的人，想來也喜歡西式的早餐，她一邊拿著小刷子往另一片吐司刷著蜂蜜，又一邊去吩咐身邊的鶯燕，“去看四少起床沒有。”

她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了男子的聲音，“我可不是你，不會賴床的?！?/br>
靳筱被他嚇了一跳，四少已在她身后站了多時了，大約從她切吐司片開始，她想到四少都看到了這些，臉也微微紅了，輕聲埋怨道，“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她只偏了頭，還沒有同他對視，臉便紅了，四少勾起嘴角，靳筱清醒時，同她醉酒，實在是兩個樣子，昨夜還同他說著些，“你讓我好舒服”的人，此時又未經(jīng)撩撥便紅了臉，仿佛是阿拉伯傳說里到了夜里便轉(zhuǎn)了性子的公主。

四少從她身后環(huán)過她，他的下頜剛好可以靠在靳筱松軟的頭發(fā)上，他此時問他，倒很像他小時候問娘親早餐的情形，指了指那些吐司，“這是什么？”

靳筱只覺得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可她強裝著鎮(zhèn)定，開口回他，“是芝士蜂蜜吐司片，不知道你愛不愛吃?！?/br>
四少“哦”了一聲，聲音又帶了笑意，“怎么會不愛，你做什么我都愛吃?！?/br>
他說這些其實帶了表明心跡的討好，很有點像偷偷撒嬌的小狗，又因未曾同人撒嬌過，并不知道靳筱的反應(yīng)，而帶了一點點忐忑，靳筱聽了卻回頭看他，亮晶晶的眸子有幾分認真，讓他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如果不好吃，你一定要告訴我。”

靳筱開口，帶了很少地嚴肅，此時她倒很像學(xué)校里錙銖必較的女學(xué)究，會因為一點點參數(shù)而吃不下飯。

靳筱其實是個很重結(jié)果的人，無非是平日里沒有機會讓她看到結(jié)果，興許四少嘴里的愛吃是想讓她開心，可她十分想知道，自己在按部就班地做了這些之后，到底做出了什么樣子。

其實她喜歡上學(xué)，喜歡分數(shù)，喜歡將自己的評判標準和他人的標準對比，然后再形成對自我的認知。心理學(xué)把這些叫做“自我監(jiān)控”，實在她平時的做派，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可實際上她也有她的在乎。

其實這樣傻氣，也沒什么好處?？山阕酝昴切┦潞螅扛吨T心力都十分在乎結(jié)果，既然難得走心，總歸再不該讓人踐踏了心意，落得可笑的下場?？伤仓浪纳俚脑捠乔槿ぃ钦f喜歡她的意思，如此靳筱又覺得自己大約很煞風(fēng)景。

她泄氣的嘆了氣，四少的聲音卻在她頭頂響起，帶了溫柔的了然，“我吃了不少館子，應(yīng)該有評判的資格?！?/br>
他趁她怔愣，又開口道，“我小時候上學(xué)，老師總說我做的很好，可是我其實覺得不好，”四少頓了頓，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如果我覺得不好吃，我會告訴你，可是你做什么，”他埋入她的發(fā)間，清晨的溫存總是讓人沉迷，仿佛一天的開始都是粉色的，是蕩漾的，他的聲音傳到靳筱的耳朵里，又在她腦子里回蕩許久，“你為我做什么，我都十分歡喜?！?/br>
她剛剛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覺得努力過后所有事，哪怕是做飯，都該有個結(jié)果才對?？伤纳僬f這些，讓她覺得酸甜酸甜的東西從心里冒出來，仔細去辨別了，似乎是開心。

四少說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