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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品菜、吟風弄月,倒也十分投契。回府前,趙詡對沈覓道:“我與王爺均不曾出仕,你在官場日久,又是朝廷敕封的王府長史。如今我將肅州官務盡數(shù)交給你,給你兩年時間,我要肅州官場清明、上下同心,我要肅州真的成為肅王的肅州!”沈覓拱手相送,“為社稷,不敢辭耳,唯盡心竭力以報天恩?!?/br>回刺史府時,早已月上中天。想著軒轅晦應是歇下了,趙詡便低聲吩咐白蘇為他收拾客房。不料,一個涼涼的聲音傳來。“還知道回來?”趙詡抬頭一看,軒轅晦臭著臉站在廂房門口,抱著雙臂。“怎么,我為王爺奔波,王爺反倒要怪我了?還是……少了我在身側,王爺孤枕難眠?”趙詡戲謔道。軒轅晦翻了個白眼,又打量他,“今日你也乏了,便早些歇息。明日,咱們再一道去尋枳棘?!?/br>說罷便抬腳回房,見趙詡還一身單衣立于原地,便直接抓了他手腕,拖著他回房。奉命去取錦被的白蘇愣在當場,半晌緩緩道:“蜜里調(diào)油就是這般吧……”第24章“這個筆力,這個間架,還是弱了些?!?/br>修葺一新的王府里,軒轅晦正凝神運筆,趙詡晚間酒喝多了,斜靠在憑幾上,邊吃點心邊評頭論足。“嗯,這張雖好些,但王爺?shù)淖蛛m圓潤有力,卻失之呆刻,與前人相較,總是少了些靈氣神韻?!?/br>“你行你來寫?。俊避庌@晦被他擾得不行,一氣將筆扔了,冷冷地看他。趙詡也不懼,撿起那筆,定了定心,在他那句“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旁添了句“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咦,我見過你字跡,你不是自小習的魏楷,為何此處選用章草?”軒轅晦奇道。趙詡挑眉,“自己想。”“唔,張兵曹這篇千古奇文,意境澄澈空明、清麗幽遠,你不覺得以章草行文,略有輕浮,不夠雅致么?”趙詡又拈了塊龍鳳糕,慢條斯理道:“醒看風月只覺凄清孤寂,醉賞風月卻感浩蕩蒼茫,而若是半夢半醒時,我思來想去,唯有兩字可描摹一二?!?/br>軒轅晦被他繞的發(fā)暈,“哦?”“無常?!壁w詡瞇了瞇眼。氣氛一滯,縱使軒轅晦再不諳世事,也被這兩字的重量驚了驚。“我醉了,若是說了什么冒犯之言,還請王爺寬宥。‘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說的可不就是無常么?”趙詡長嘆一聲,“于眷侶,是愛也無常,恨也無常;于離人,是聚也無常,散也無常;于帝祚,是興也無常,衰也無常??蛇@江山、可這日月,卻是千秋萬載,無悲無喜。這么一比,咱們的這些執(zhí)念,咱們的這些心機,盡是為了那些無常之物,可不是可笑可嘆得緊了?話歸原題,王爺未看清楚,我方才寫的并非章草,而是隨興而書,不論書體,這個‘隨心’便是合了無常之意?!?/br>軒轅晦先是被他說的一愣,沉思片刻道:“我沒你這般好的學問,我只知‘生也無常,死也無常’,若是無所作為,我如何對得起來人世的這一遭?”即使這一路走的如此之險、如此之難,他眉宇間仍有龍子鳳孫的煌煌貴氣,更有獨屬于少年的凌厲銳氣。“小子輕狂?!壁w詡指指他,渾然忘了自己只不過比他虛長兩歲。軒轅晦斜覷他一眼,將那宣紙折好收了,“天色不早,咱們早些歇了吧?!?/br>趙詡起身伸了個懶腰,還未邁開步子便是個踉蹌。對他的酒量早已無力鄙夷,軒轅晦認命地托起他肩,架著他回房,“三杯便醉,竟還厚著面皮自稱是偉丈夫……我看肅州當壚賣酒的小娘子都比你強些?!?/br>趙詡捂住他嘴,“這是誰家的小郎君,講話如此不留情面,還不叉出去剁碎了喂狼?”軒轅晦氣得咬了他手一下,“這哪里是討了個媳婦,簡直是娶來個祖宗!”被他逗笑,趙詡順勢捏了捏他臉頰,倒在榻上,見合上的門外并無人影才道:“王爺可是準備今夜去見枳棘?”“知我者,王妃也?!避庌@晦費力地褪去他的鞋襪,出了一身汗,“想不到你竟還挺沉。”趙詡笑笑,自己脫了外衫,“這都覺得沉?王爺臂力幾何,不會只有四力半吧?”“去去去?!避庌@晦在他身旁躺下,對著外面守寧吩咐了聲,“亥時三刻喚我與王妃起身。”月黑風高,一處極常見的民宅外,一輛青紗小車緩緩停了,走下兩名身披大氅的男子。正是輕車簡行的肅王夫夫。“枳棘先生可還醒著?”趙詡邊將大氅扔給白胡邊問道。白胡笑道:“回公子的話,今兒正巧了,枳棘先生剛剛醒轉?!?/br>“哦?”軒轅晦急不可耐地推門進去。只見梨花木的榻上有一清俊男子,雙目以白布裹纏,面色慘白,顯是受了極重的傷。即使知道他目不能視,軒轅晦仍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長揖在地,“小王軒轅晦見過枳棘先生?!?/br>趙詡跟著道:“肅王妃趙詡,見過先生。”“在下不過廢人一個,當不起王爺王妃如此大禮?!辫准涞?。軒轅晦還想客氣幾句,卻被趙詡拉起,在椅上坐下。趙詡笑道:“我們也不過是盡了禮數(shù)。既然先生體弱,不如咱們就趁先生醒著,直入主題如何?”“正合我意,”枳棘坐直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細作暗衛(wèi),從來都是最鋒利的刀刃,出鞘必然見血,見血必然封喉。王侯將相,但凡有些本事的,誰不想有?”趙詡微微一笑,“我與王爺亦不能免俗?!?/br>“沒錯,為圖大計,小王愿不惜一切代價,請先生幫我。”軒轅晦適時懇切道。枳棘冷笑,“我麗競門數(shù)百條人命,還有我這雙招子都是廢在他們手上。先前我若死了也便罷了,可我既虎口逃生,就斷沒有茍且偷生,放過他們的道理!”“好!”趙詡擊掌贊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端的是大丈夫所為!”軒轅晦放下心來,“我們已為先生選了五十余間地下石室,共可容五百余人。還從人市秘密買了來自九州十五道的童子童女十幾人,全部撥給先生調(diào)遣。至于錢財物,只要先生開口的,我們便竭力滿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