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商春自是要去公司，他一夜未歸，身上的衣著還是昨日的；其實他沒怎么擔心會讓誰看出來，可蘇明卻開口說要不換個外套吧。

于是就換了外套，鼻息之間都是淡淡的又似苦微甜的氣味，神思不由的朦朧，可心底下的感情卻是分外清楚。

車子停在了公司前頭的路口。

柯商春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可手還按在門上沒關(guān)。

「蘇明，晚上見個面好嗎？」

蘇明轉(zhuǎn)過臉來，怔了一怔，大約沒想到他約得如此直接——從來兩人都不曾當面的確認見面的時間。

柯商春見他沒響應(yīng)，臉上倒也不顯得著急，只又說：「我想說清楚一些事?！?/br>
「……」

「好嗎？」

「嗯?！?/br>
見蘇明同意，柯商春心里才松了口氣，笑了一下，對著他再道晚點同他說時間，關(guān)上了車門。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很多，就……

☆、十九

柯商春直接進了公司。

時候還很早，整個樓層冷冷清清的，電梯門開關(guān)的聲音特別的突兀；他想自己大約是全公司里最早到的吧——簡直可比擬清潔員上工的時間；莫怪那會兒他進來，樓下警衛(wèi)見著，絲毫管不住臉上訝異，直往大廳壁上的圓鐘看了好幾眼。

柯商春出了電梯，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里面自然也沒人。他走至位子，脫了身上的外套。

這一件長外套，剪裁的極好，由蘇明來穿，看著很合身量，而讓他穿，長度也還行——他是比蘇明矮了一點，可身量擱在一般人標準里也不是算矮的。他將外套攏在手里——沾上衣料的煙味早淡了很多，可隱隱約約的，總覺得還是能聞見那樣淡而苦的焦香。

腦中似也依稀能見對方抽煙的形象……

柯商春心中莞爾，把外套掛上了椅背，才坐了下來，先按開了計算機。桌側(cè)放了幾份樣稿，還有昨天他給方同的錄音筆，以及隨身筆記；那里面只寫了采訪相關(guān)的事務(wù)，毫無半點私人方面，所以當下也才能給得那么干脆。

計算機啟動完畢，他也不著急使用，拿了那幾份樣稿讀過，挑出幾點疑問記下，這才登入郵件賬號，里頭約莫有二十幾來封未讀信件，他迅速掃過標題，點開比較重要的看，接著處理mail里提及的事情。

等到終于有另一個人踏進辦公室時，他已聽過一遍昨天的采訪錄音，就著方同整理出的東西寫好了初稿，甚至再度下樓買的早飯也吃完了。

「柯大哥，你真早……」

辦公室里，這一向最早到的就是方同，他進來見著坐在辦公桌前的柯商春，毫不掩飾的臉上的訝異——一如樓下那個警衛(wèi)。

柯商春不由好笑，這平常他雖不至于遲到，但也一向不是最晚進公司的人，便道：「這么不想看到我？」

方同臉色緊張了一下，急忙解釋：「我不是這種意思，只是想柯大哥昨天那樣急，肯定有什么大事，以為今天不會來了?！?/br>
聽對方這么說，柯商春面色平靜，可心里著實尷尬——論起來，那能叫什么急事——但他往私心里想，又覺得確實是急的。

他心思百轉(zhuǎn)到最后，對著昨天把事情丟給方同說了一聲抱歉，對方反倒惶惶恐恐的同他說沒什么要緊，那也是在自己分內(nèi)的事。

知道對方認真的性格，柯商春話也就不拘于在這點上了，改口說起昨天的采訪內(nèi)容，還有拍回來的照片。

方同神情果真又更認真幾分，但口氣仍舊是急忙的。

「那么寫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問題，只是有一段……」

柯商春提起來，不過他本來想過會兒再討論，方同手上提了早飯，至少先給人吃完才是，可后者已是把東西放下，即刻又到面前來，一臉賜教的模樣，他只好繼續(xù)說了下去。

討論至一半，又陸陸續(xù)續(xù)的進來了人，辦公室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其余的人見著柯商春已坐在位子上，還處理起公務(wù)，都是一陣訝異，沖著他脾氣好，個個都出言調(diào)侃。

不過，沒人問起他昨日早退的事；其實有時采訪不回來，這并不是太稀罕的事，只是排了半天的采訪，又去了兩人回來一人——這么說也不太對，他確實是回來了，但還沒踏進辦公室卻又出去，然后一去便不回。

——不知當時在里頭的大家都怎么想的？

柯商春想歸想，倒也不會真去問個究竟的，便是覺得大家不提起來也好，讓事情就這么過了吧。

早上有例行會議，柯商春整理好東西，拿了就去開會；只是昨晚實際算起來也才睡了不到三小時，會議進行中，雖不至于打盹，可精神也一直不太集中，但幸好沒他的什么事，坐在其中等會散了。

開會的地方是在另一層樓，柯商春按了電梯要下樓時，讓人給叫住——那聲音是陌生的，但也不能算陌生，都是同公司的，只是分部不一樣。

喊住他的叫薛美虹，可不是隨便的什么人，其手上管著個大部門的高階主管，更是個實實在在的時代新女性。

說其實的，柯商春手上的業(yè)務(wù)與對方?jīng)]什么關(guān)系，他走得是藝文類，薛美虹則專走社論時事，主持著一個新聞周刊。

若從公司刊物來論，那份新聞周刊能說是賣得極好的——其中最受歡迎的單元，就屬于薛美虹的專欄。

柯商春進公司時，就知道這個人物，以前當學(xué)生也看過幾篇對方寫得專文，只覺這人必然很強勢。

而后見到，更覺果不其然——他還沒負責現(xiàn)今業(yè)務(wù)時，曾幫忙對方組里寫過幾篇采訪，不光訪問內(nèi)容由對方主導(dǎo)，訪回來寫成的內(nèi)容，也是大筆一刪，得按著她的想法來寫。

對于這些，柯商春基本是尊重，畢竟新聞評論不在他的專業(yè)，被退回修改倒也不覺得遭受羞辱。

或許是看在這一點，又覺得他挺認真的，薛美虹幾次都想要柯商春留在組里做，可他對時事社論真沒有興趣，因此只要遇上了，對方總要糾纏游說一番，次數(shù)多了，便當避則避，可這次是正面遇見，決計是閃避不掉，他也只能打起精神，轉(zhuǎn)頭去與對方招呼。

「美虹姊。」

「這么沒精神！」

薛美虹一身正規(guī)套裝，手里拿了份活頁夾，目光掃過柯商春全身上下，犀利的直要把人給看穿了洞似的，「剛才會議上就看你挺不專心的。」

「……有點沒睡好?！箍律檀好嫔?，回答著走進了電梯里，伸手按了自己的樓層，也順手按了對方的。

「這才幾歲就睡不好，我看八成熬夜做什么去了吧…」薛美虹邊說，快步走進來，站到他身側(cè)，嘴里再叨念了幾句。

「……」柯商春沉默——他也只能沉默，就算心知對方不經(jīng)意的說出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