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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笑不得。他忽然想到了那只老鬼。要不是明界幽界之分,說不定他們兩個也能這樣說話。管明光見丁朗月不肯回復(fù),卻又靠過來殷切勸導(dǎo)起來:“看你被那天罡電氣劈成那樣,卻只是拿修為硬抗,是在宗門里混得不好吧?法器靈藥是不是不夠?我廣嵐宗人少物多,你這樣的良材美質(zhì)若肯轉(zhuǎn)投我派,那些東西必不會少了你的?!?/br>丁朗月頓了一下,然后直看著管明光的眼睛:“你若只說欣賞我,我便跟你去了也無妨。然而看來你并沒有那樣的自信,或者,你并沒有那么喜歡我?!?/br>管明光楞了一下。丁朗月繼續(xù)說:“我這個人直來直去,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廢話連篇的人。多謝你之前的照顧,以后我會還你的。”說罷,他揭開錦被,又旁若無人地系好衣服,一陣風(fēng)地走了。丁朗月真就這么簡單地走了,管明光被那“拐彎抹角、廢話連篇”八個字砸暈,一時還沒回過神來。他從一介凡人一路掙扎到渡劫成仙的邊緣,自以為已經(jīng)能隨心而動、瀟灑之極,卻竟然從未見過活得像丁朗月這般恣肆之人。倏然而來,忽然而去,毫無顧忌。自己以為挽救了他,他只當(dāng)自己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過客。然而這一次相遇,于丁朗月只有一天,于管明光卻是數(shù)十倍。管明光不甘心。他想,我不能就這樣算了。兩天后,管明光把自己的修為壓制到金丹期巔峰,一步一步爬過陽玄派山門下的萬階天梯,來到了陽玄派門口。第二章陽玄派的萬層天梯不算長,對于進入了金丹境界的修士來說更是不足一提。但茫茫石階前后相延,不用遁法慢慢行走的話,一眼望去倒也頗有一種絕望之感,在鍛冶心境之上倒是頗為不錯,自薦來陽玄派的弟子,歷年來都只有兩三成能夠走完。管明光就這樣大大方方走上來了。他將自身的功法波動稍加掩飾,便無人分辨出他修煉的是廣嵐宗的功法,只當(dāng)他是一個普通的散修客。像陽玄派這樣的大宗門,元嬰和金丹期的修士多如煙塵,要在其中找到丁朗月并不容易。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丁朗月主動來找自己。他一入山門,就四處打聽陽玄派比較不錯的金丹期、元嬰期修士名號,然后一個個上門挑戰(zhàn)。這種浮夸的行徑果然引起了低階修士的議論,不到十日,門內(nèi)但凡是好戰(zhàn)的弟子,個個都想會一會這個打著加入門派號令來上門踢館的金丹散修“管問月”。管問月——管明光上叩山門,問的自然是丁朗月在何處。幾日下來,應(yīng)戰(zhàn)的金丹弟子不少,全都敗下陣來;而元嬰修士,則沒有一個應(yīng)戰(zhàn)。他們想,對陣一個金丹散修,贏了也不過是被說一句境界壓制,輸了則是無地自容的事情。這樣僵持下去,十六日后,管問月盡敗陽玄派門下金丹高手。而丁朗月,則仍然毫無出現(xiàn)的意思。又過了五日,管明光枯坐在邀劍坪,無人應(yīng)戰(zhàn)。灼熱的日光燙著邀劍坪地面上的數(shù)千道或淺或深的劍痕,張牙舞爪,夸耀著這個大宗門的歷史。管明光看了許久的劍痕,一道道摸過去,細(xì)細(xì)體會每一道的力度、氣質(zhì),甚至揮劍人那一瞬的悲喜。“你這樣,倒不像一個金丹修士?!惫苊鞴馓痤^,看到一個面容清俊、氣質(zhì)如利劍一般的青年人站在邊上對自己說話。那人的影子擋住了日光。“那你覺得金丹修士應(yīng)該是怎么樣的?”“為一道劍痕而喜,為一道劍痕而悲,這樣的人,不是修為太低,就是修為太高。金丹、元嬰那等境界的人,只看得到自己。”那青年人穿著姜黃色的布袍,通身上下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有一條胭脂色的衣帶柔軟地系在腰間。他有冰雪一樣的臉色和皮膚,在烈日模糊了的景色中呼之欲出。管明光搖搖頭:“我認(rèn)識一個很不錯的元嬰修士,他比我看得更清?!彼⒅莻€青年人,繼續(xù)說:“你看人很準(zhǔn),那你認(rèn)識他嗎?他的名字,叫丁朗月?!?/br>“我認(rèn)識他,”青年人緩緩地說,“不過他不認(rèn)識我。你我兩個,是一樣的人。”管明光站起來,皺著眉不說話。青年人不看他,眼神低下去,似乎要把那些劍痕看出什么花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xù)說:“我們都不過是過客罷了。管明光,不要以為活得久了點就什么都能看透?!?/br>“你是哪個,顧詠之還是江懷霈?”管明光想著,陽玄宗還能在門派出現(xiàn)的渡劫長老也只有這兩個了。青年人搖搖頭,走了。青年人想,那人知不知道,一江春水匯入東海,也不過是浩淼無跡;但路過的無數(shù)河水、溪水,則就此泛濫成災(zāi)。渡劫宗師一閉眼就是一個十年。仙人一閉眼就是一個千年。管明光凝視著邀劍坪地上的劍痕,日光浮過,蟬鳴噪噪,不知不覺就是兩月過去。又一個朝陽初升的清晨,鳥鳴聲叫開了高峰頂上的層云,管明光從沉入劍痕的體悟中醒來,走向陽玄派的傳承課堂。一個大宗門的傳承,總有其獨到之處,他決心好好看一看。廣嵐宗與陽玄派關(guān)系一般,但這片大陸的修仙界交流的風(fēng)氣很好,平日里互相切磋推敲功法道經(jīng)并不是罕見的事情,管明光之前也以長老的身份來過好幾回。但今天以金丹弟子的身份踏入,則是全然不同的體會。大宗門里名師云集,高徒滿座。這樣的清晨,講堂里已經(jīng)是人聲鼎沸。有人在吟哦歌頌,有人在打坐引氣,有人在互相辯駁,三人成組,五人成群,熱而不鬧,爭而不吵。管明光看著這樣的陽玄派,一時忘記了自己的目的:來找丁朗月。隨遇而安,隨緣行事,隨心而動,凡人妄想渡劫,就要抓住天地之理之間的一點玄妙之處。玄妙之心,不能出于口,不能錄于筆,只能用心體悟。管明光想,或許丁朗月只是一個引子,天地將自己引來陽玄派,是叫自己隨心體悟,倒不必強求什么。沉入這般的“人之氣”之間七日,管明光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丁朗月。然而仿佛一個玩笑似的,丁朗月就在這時候找過來了。“你來找我了?”丁朗月滿面都是驚喜的顏色,眼里的亮光灼燒著管明光的臉。管明光答不出一個“不”字。自己還是被這樣的眼光迷住了,他想,那既來之,則安之,就……丁朗月一步上前,握住了管明光的手。手很燙,滿滿都是朝陽一般的熱度。管明光想,丁朗月的名字真不適合他,這般清冷的名字,怎么會又這樣灼熱的心懷。他不知不覺竟然說出來了,丁朗月卻輕輕一笑:“其實我一個朋友也沒有,如果對手也算的話,那勉強有半個?!?/br>管明光說:“為什么?”心里卻忽然想到那個穿姜黃衣服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