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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那個無心無情的丁朗月(H)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6

分卷閱讀26

    另一個丁朗月。

憤怒的話說不出口,管明光從未見過丁朗月這樣傷心的樣子。

昨天那個少年死了,頭顱被割走。他死在一片竹林之中,鮮紅的衣袍像旗幟一樣倒懸在竹枝之間,兩條雪白的腿被竹葉刺穿,釘在竹竿之上;雙臂則是無力地倒垂下來,血線沿著臂膀淌下,沿著掌心流到地上,像是個血色的衣袍融化了,緩緩流淌。

管明光知道這件事的第一反應,是覺得這事情是鏡盲做的。倒不是因為之前每一次發(fā)生類似時間,那老鬼都在場;而是那老鬼的殺人方法,與這一次實在太相似了。

都是極美,美得叫人心神動搖。管明光想起來上次那個凡間縣丞的死,死在荷花缸里,雪白的肌膚,墨黑的頭發(fā)。

但他很快想起來,任何事情都不能主觀臆斷——于是立刻取血占卜,然后就卜出,這是丁朗月做的。他完全不相信這個結果,然而他翻來覆去用各種手法卜了多次,都是這個結果。他匆忙傳音通知了陽玄派的掌門,以及另外一個渡劫宗師,然后就來找丁朗月。接著他就看到丁朗月那樣的哭。管明光說不出話來,心里怔怔的,不知道應該想什么好。

江懷霈抱著丁朗月的頭,也不抬頭,輕聲卻是十分堅定地問:“管明光?你來了?那人死了,你的反應,多半是通知了門派各個長老吧?你也把卜算的結果告訴了他們吧?”

管明光說不出話,只能愣愣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江懷霈卻接著說:“哼,你的確從來沒有想過,要相信他呢。”

管明光反駁:“不是的,我——”

“你卜算了很多次,是嗎?結果如何呢?”江懷霈抬起頭來,眼里全是嘲諷:“然后你就來了,來質問他?!?/br>
“我——我相信他不會!所以當然要來問清楚?!?/br>
“他若說不是,你會相信?還是相信你卜算到的真實呢?”

管明光很想說自己相信丁朗月,但他的確說不出口。他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內心的確是更相信眼見的真實,甚至是不能確定的、也許是被掩蓋的真實,而不是一個人的心。江懷霈的話語和眼神像利刃一樣直刺入胸口,叫管明光覺得突突地疼痛麻木,眼前更是一片模糊。他只想奪路而逃。

但他最后還是問了一句:“丁前輩,你真的……沒有做,對嗎?”

丁朗月一個字也沒有說。

管明光的臉色從通紅到慘白,最終幾乎渾身發(fā)抖,然后落荒而逃。什么端方雅正,什么寵辱不驚,他做不到,全是假的。華明峰到竹林的路不算長,憑風飛去,也不過是瞬息光陰。但管明光只記得自己是用雙腳在跑,一邊跑,一邊讓心臟劇烈跳動。

等跑到氣喘吁吁,他終于想明白,依舊是事實最重要。若是自己看錯了人,那只當過去一切如流水。但在徹底弄清此事之前,他決定不再想任何多余的事情。

管明光回到竹林,重新看到那倒懸的少年之時,陽玄派的掌門、各樓長老以及另一個渡劫長老顧詠之都到了。甚至丁朗月本人也到了,他比管明光還到的早,臉上也沒有了半點淚痕。只是江懷霈緊緊貼著丁朗月,站在身邊輕輕扶著他。管明光回過頭,不再看他們。倒是江懷霈回過頭,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鏡盲也到了,混在一堆普通弟子之中,與褚氏兄弟站在一起,抱著雙手說著什么話。

事情很糟糕。不管是掌門,渡劫長老,還是各樓長老用陣法和法寶測算,結果都是——是丁朗月殺了人,取了頭顱。這事情與先前幾次不同,被殺的是一個凝虛境宗師,理應有元嬰存世。然而不管是宗門內存放的本命靈源,還是各種身外化身、心血感應,都通通昭示,那少年從rou身到元嬰,都已經(jīng)徹底死去了。且魂魄已入輪回,無法再問。

第二十四章

包括管明光在內,陽玄派這一片平時清幽肅靜的小竹林里,一時來了三個渡劫前輩,十數(shù)位凝虛長老,數(shù)十位化神長老,以及更多的優(yōu)秀弟子。人很多,但沒有任何人說話,整個竹林里只有風穿過竹葉激起的颯颯響聲。他們安安靜靜環(huán)成一圈,不約而同地穿著深深淺淺的灰白色,繞著中心那一點可怖的艷紅色,肅然而立。

陽玄派的掌門年事已高,凝虛境大成的修為也耐不住無情的歲月和青年俊秀隕落的打擊。風吹過,掌門霜白的長胡子顫顫地飄動,掌門層層疊疊的厚重眼皮劇烈地跳動了一下。他眨眨眼,蓄積了長久不敢流出的眼淚終究沉痛落下,不再擋住模糊不清的視線。他用盡全力,說:“拔劍!奠!”聲音不高,甚至還有些沙啞,但卻十分的堅定。

數(shù)十寒鋒瞬間出鞘,如此齊整,如此凜然,肅殺之氣在剎那之間斬斷了所有糾纏不斷的思緒。陽玄派門人各個雙手捧劍,高舉過頂,然后深深鞠躬,向中心的尸身俯身而志哀。

還站著的,瞬間只剩下兩個人,鏡盲,還有丁朗月。他們在哀痛、悲憤的人群中巍然獨立,像是天翻地覆、哀鴻遍野的人間里猶自矗立的雪峰,冷然看著世間,仿佛永遠沒有感情,永遠沒有變化。那些俯下身的人,逐漸聚集一股氣,又緩慢又沉重,然而時時刻刻都在積淀、蓄力,環(huán)繞這兩座雪峰圍而不攻。

舉世之間,哀兵必勝。這氣場越旋越快,越積越深,像北天蒼穹上亙古旋轉的星辰,像幽界地淵里永久回蕩的哀歌,一步一步,向著他們的核心逼迫而去。這是質問,這是痛訴,這是哀傷之后的憤怒。他們沒有一個說話,但他們在用這種方式要求一個答案。

管明光此時進退兩難。他也是俯身志哀人群中的一員,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在陽玄派這個氣陣之中。他很想解釋,很想周旋,但他也沒有任何哪怕非常微小的理由,說這事情不是丁朗月做的。更可怕的是,丁朗月自己也沒有解釋,仍然一臉平靜,仿佛在丁朗月的眼里,除卻人群中心那一灘血跡,其余全是虛無。管明光很著急,他心里知道就憑兩個渡劫宗師和十幾個凝虛長老,根本奈何不了一個真仙,更何況還有自己這個渡劫宗師。但在這樣排山倒海的氣旋之中,他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劈波斬浪、以一人之身獨自回護那人。

更別提管明光的內心其實還有猶豫,因為他也想要一個答案。是不是他?——也許,或者,為什么?

更奇怪的是,江懷霈也加入了這個氣陣,毫不猶豫地與他的同門一起,緊逼著還站著的兩個人。先前江懷霈還在嘲諷管明光沒有勇氣徹底信任丁朗月,那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又為什么要這樣做?

然而管明光已經(jīng)來不及細想了。鏡盲已經(jīng)站了出來。

鏡盲是忽然地一笑,甚至還從袖中抽出一柄折扇一敲手心,走出一步——全然不顧這動作是有多么不合時宜,因為他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