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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管明光還是不敢抬頭,他覺得這一刻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是那樣的艱難。但是一股熱流從丹田之內(nèi)涌出,慢慢充滿了整個胸膛,漲的他快要爆了。他只覺得眼、鼻、口、耳,七竅四肢之內(nèi)都被熱氣填滿,又燙又痛。最后他終于忍不住了,他說:“……是。”沒錯,承認(rèn)這個又有多難呢?先前在那個老鬼的地牢里,他明明已經(jīng)看清了自己的心,又是卑微又是急切,渾身燃燒著掙扎著撲向一團(tuán)名為丁朗月的光明。承認(rèn)之后感覺渾身上下氣息一同,管明光忽然積攢了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抬起頭來,毫無顧忌、坦蕩蕩地看著昌文,問:“祖師,您說他在仙界臭名昭著。請問,他究竟是做錯了什么?”昌文看著他,慢慢地說:“你可知道何為真仙?”管明光很快地回答道:“惠通真理,身合大道,是為真仙?!?/br>昌文冷笑:“身合大道——哪來的身合大道!世間本沒有大道,他丁朗月用他手里的劍見人就砍,贏了,就證明了他的道!敢于挑戰(zhàn)他的都死了,融合到了他的所謂大道之中;不敢挑戰(zhàn)他的則遠(yuǎn)遠(yuǎn)避開,與他分流,也證明了他的道!你說,這是大道合該成型的樣子嗎?”管明光怔住,問:“他的道,難道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以殺伐立身?”昌文搖頭:“不是。他的道法,其實是融合。他就像一團(tuán)熾烈燃燒、永不熄滅的火,靠近他的人,全都要被他點著,一同燒起來,根本無法抗拒。”昌文幾乎落下淚來:“好孩子,你敵不過他的,若是能夠跑,就跑吧,跑到看不到他的地方去,千萬不要再追逐他了。的確,他又是光明又是絢爛,就像天上的那一輪明日。他不該叫朗月,該叫郎日才對!然而他這樣的人,若不是擁有能與他相抗衡的力量,就萬萬不能靠近!”管明光有一些恍惚,心里苦澀,嘴里已經(jīng)說了出來:“所以,他才只有一個朋友……的確,只有鏡盲一個朋友。”昌文大驚:“你遇到了鏡盲?”管明光點點頭:“不錯。丁前輩——真仙他說鏡盲是他最大的敵人,也是唯一的朋友。我見過鏡盲,他看上去樣貌性情與常人無異,但他的眼睛很有惑人的力量,看上一眼,感覺神魂都會被吸進(jìn)去?!闭f到這里,管明光也在暗暗心驚。怎么說鏡盲也是一個聲名遠(yuǎn)大的輪回老鬼,自己在接觸到的時候,卻怎么會毫無警惕之心,甚至還同他一起飲茶誦詩?這恐怕正是那老鬼的恐怖之處了。“命該如此!命該如此!”昌文重新漂浮起來,激烈地在這空空蕩蕩的通靈殿里旋轉(zhuǎn)起來,衣佩琳瑯,碰撞出一串繁雜紊亂的聲響。“祖師?”“罷了罷了,終究是躲不過了。我與修文曾共同為宗門卜過一卦,說宗門將有大劫難,應(yīng)在鏡盲身上。我們二人因此吩咐門中弟子在數(shù)百年內(nèi)低調(diào)行事,甚至置身事外,不怎么搭理明幽兩界的紛爭。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是這樣應(yīng)在你身上!”而在百里之外,丁朗月本人則是回到了云門鎮(zhèn)。他要去找徐心散——也就是鏡須子。那些長老不知道,紅衣少年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樣死的人,而通廣子身外化身之死如今還不明了,很有可能是事情的突破口。其實丁朗月心里已經(jīng)有所猜測,但他不想任由事情就這樣發(fā)展下去。鏡須子在一間小院里驗尸。小院里,水綠色的琉璃瓶擺了一桌,各種各樣的靈火和靈液在瓶中蒸騰,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說的氣味。而鏡須子本人,則手捏著一柄玉刀,在一塊平整的玉版上一絲一絲切著一片薄如蟬翼的皮膚。丁朗月想起了鏡盲曾經(jīng)提起過的鏡須子的性格:謙虛謹(jǐn)慎,做任何事情都十分認(rèn)真。果然,就丁朗月在邊上站著的半個時辰,鏡須子都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到來,專心致志地將皮膚切成十四條細(xì)絲,然后小心翼翼逐條垂入十四個裝著不同液體的琉璃瓶,隨后拿起玉版,一筆一劃認(rèn)真記錄起那些切片的變化。不錯,這也是一個途徑。各種卜算和術(shù)法可以被掩蓋,而凡人的驗尸法不足以驗明修士的死法——然而如果將這兩者結(jié)合,運用一部分煉藥、煉器的方法,興許真的能夠去偽存真、撥亂反正。這個鏡須子已經(jīng)完全拋卻了前世的記憶和前世的修為、能力,然而僅僅靠著此生堪堪筑基的修為,他也能夠發(fā)掘出其他人想不到、或者不屑的做法來,并且很有可能會有所發(fā)現(xiàn)。丁朗月饒有興味地看了他許久,越發(fā)覺得自己過去輕易殺了那人的確是一個錯誤——如果他不死,這時間應(yīng)該能有趣許多。當(dāng)然如今也不差,離開了鏡盲而重生的鏡須子,甚至更有希望。而死氣沉沉的真仙、老鬼之間,最缺乏的就是在無盡的歲月中,還存留著的靈動的、變化的希望。從白日到夜幕降臨,鏡須子一直在那一張堆滿器具的小桌前忙碌,而丁朗月也一直在盯著他看,直到一個男人門也不敲,匆匆忙忙闖進(jìn)房子。“丁前輩!你……你真的在這里……我……”來人激烈的喘氣,話都說不清楚,說到了最后,就是急切的仿佛要噎死的哽咽?!拔业艿芩懒恕!眮淼氖邱也?。他的弟弟褚叔白剛剛無聲無息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只是一個轉(zhuǎn)眼,人就沒了——人頭也沒了。第二十七章鏡須子抬起眼來,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一條皮膚切片落在guntang的靈液之中融化殆盡,隨后控制不住的靈火一下子膨脹爆裂,吞噬了整一個琉璃瓶。瓶碎了,幽綠色的靈液流了一桌子,整張桌子上都蒸騰著隱隱的銀火。然后桌子上的瓶子一個接一個地炸裂,嘭嘭嘭數(shù)聲,炸出一地好看的琉璃碎片,還有一大團(tuán)五色的光華。鏡須子放下手中的鑷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后退一步。他說:“瓶子炸了,粘不回去了。人死了,忘記過往的一生了?!?/br>褚伯泉痛哭流涕。丁朗月抬起手來,展開掌心。點點星火如同流螢一般流溢而出,罩住了那張桌子。一會兒星光散去,一排光潔剔透的琉璃瓶擺在桌上,光華灼灼的。褚伯泉和鏡須子都看著丁朗月,想聽他說什么。但是良久,丁朗月都只是盯著桌子,沒有說話。此刻夜幕已經(jīng)降了下來,明月還沒有升起,層層的暗色籠住了這個小院子,除卻這三個人的眼神,這里什么光明也沒有了。最后丁朗月說:“該下一個決斷了?!彼纬鼋瓚仰谋酃菬挸傻哪且槐L劍,反手一劍,刺入了胸口。丁朗月想,本來還準(zhǔn)備著等到自己這一具身體突破渡劫就還給那人,但現(xiàn)在看來是來不及了。上一回把這把劍刺入心口,丁朗月把一枚神魂種子種入江懷霈的識海。那時候丁朗月想,如果一切順利,那一顆神魂種子發(fā)芽長大,興許能夠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