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小心翼翼地道：“那你能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嗎？我生日上個星期剛剛過完。”

他的生日大概是上個星期的某一天吧。因為連他自己都記不得，所以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聽到。

顧言笙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和聲音都柔和了下來，輕聲道：“生日快樂?！?/br>
沈堪輿笑起來，眼睛亮亮的：“謝謝。”

不知道為什么，沈堪輿的笑容讓顧言笙心里有點不好受：“……不好意思，我之后給你補(bǔ)個禮物吧?！?/br>
“不用啦，這樣就好了。”

他十七歲了，就快要成年了，卻已經(jīng)整整十七年沒有聽到過有人跟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顧言笙是第一個跟他說生日快樂的人，他怎么可能會放棄喜歡他這件事情呢？

其實自作多情有時候是有用的吧？至少因為他的自作多情，保護(hù)了他最喜歡的顧言笙，還聽到他對自己說了一聲生日快樂。

第四章

那天晚上顧言笙走了以后，沈堪輿燒得越發(fā)厲害，卻沒有溫水可以喝，也沒有熱熱的水瓶可以抱著取暖，只能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dá)，希望天趕快亮，這樣他就可以回學(xué)校了。

學(xué)校的教室冬天會開暖氣，很暖和。

外面太冷了，冷得他一直咳嗽，咳著咳著喉嚨里都嗆出了血腥味，他怕自己再這樣咳下去會把肺都咳出來，只能摸索到了附近的醫(yī)院，掛了個急診。

沒想到這一診診出了個心肌炎，沈堪輿拿著單子一臉懵逼，腦袋空白了一瞬，然后腦海里就被“完了完了聽起來很可怕的樣子這下惹大麻煩了怎么跟爹媽解釋”這樣的念頭充斥了。

醫(yī)生看他一臉渾渾噩噩的樣子，劈頭蓋臉地把他訓(xùn)了一頓，什么發(fā)個燒就能燒出心肌炎，現(xiàn)在的小孩真是能耐。

沈堪輿難受得厲害，在咳嗽的間隙抬起頭來，無辜又委屈地看著醫(yī)生。

醫(yī)生只能把剩下的訓(xùn)話都憋了回去：“你父母呢？叫你父母過來！”

“誒？！”沈堪輿嚇了一跳，扯著啞成破鑼的嗓子吃力地道，“他他他……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在給我排隊買藥來著?！?/br>
醫(yī)生白了他一眼。

沈堪輿訕訕地笑了笑，又低頭去看那張單子，輕聲問：“醫(yī)生，這個病會不會死??？”

醫(yī)生瞪他：“什么死不死的，年紀(jì)這么小，好好保養(yǎng)就沒事了，等會讓你爸媽帶你去打針吃藥，就沒這么難受了?！?/br>
“好，謝謝醫(yī)生啊。”沈堪輿笑瞇瞇地對醫(yī)生鞠了個躬，又自己摸索著去掛水了。

——

輸液室無論男女老少，身邊都有家人陪，就像哥哥生病的時候，有爸爸mama在身邊陪著一樣。

沈堪輿看在眼里，其實是非常慶幸的。如果父母知道的話，又是平白給他們添麻煩了，免不了挨一頓打。

除了慶幸之外，沈堪輿小朋友還覺得非常自豪，心說瞅瞅你們這些沒斷奶的小屁孩，感冒咳嗽都要爹媽圍著轉(zhuǎn)，一點都不省心。

唉，人家是多體貼多懂事的一個孩子，為啥就不招人喜歡呢。沈堪輿納悶地想。

不過沒有關(guān)系了，今天他聽到了顧言笙對他說生日快樂，已經(jīng)是運氣爆棚人品爆炸幸福感爆發(fā)了。

于是沈堪輿一個人在輸液室，掛著藥水翹著二郎腿，哼起了生日快樂歌的調(diào)調(diào)。

護(hù)士聽得撲哧一笑：“小朋友你跑調(diào)了。”

“是嗎？哈哈，我沒怎么聽過，不熟?！?/br>
——

沈堪輿從回憶里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的啤酒已經(jīng)喝空了好幾罐。

他酒量很深，喝酒不上臉，越喝臉越白，臉越白就越精神，一精神就喜歡念念叨叨：“阿笙啊，你為什么就不喜歡我呢，我長得這么好看，又疼你，還愿意在下面，孩子都給你生了，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呢？我給你做了這么多好吃的，你還跑出去給別人過生日，你這個大豬蹄子?！?/br>
念叨了半天，他覺得心臟又開始疼，疼得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抖著手從口袋里拿出了隨身備著的丹參滴丸，往嘴里塞了好幾粒。

可能是這藥他吃得太多，有些不好使了，一時半會兒也不見好轉(zhuǎn)，心臟還是絞痛得厲害，他呼吸都很困難，只能把手機(jī)翻出來，想打電話找個人來幫一下他。

可是打開通訊錄，他就一臉的迷茫。

他找誰呢？

阿笙？爸爸？mama？哥哥？還是他那幫狐朋狗友？

通訊錄里的人本就少得可憐，偏偏他還一個都不敢找，家里人都是打擾不得的人，打過去會被罵。狐朋狗友們又都住得那么遠(yuǎn)，別說他們趕過來路途辛苦，等他們到的時候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涼了。

就在他腦子里靈光一閃準(zhǔn)備打120的時候，心臟的疼痛慢慢消減了。

沈堪輿松了口氣，把藥和手機(jī)都收起來，開始收拾陽臺上一地的啤酒罐。

緩過勁兒來了，他又開始不停念叨，還唉聲嘆氣的：“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吧，不勉強(qiáng)你了……我可能是要死了。你要是等我死了才喜歡我，那也太慘了?！?/br>
想到“顧言笙喜歡他”這個假設(shè)，沈堪輿又覺得很好笑，嘆完氣就輕輕地笑了兩聲。

真的是，大白天就開始睜著眼睛做夢了。

——

顧言笙和顧雨甜這一離開家又是好多天，他們兩個每次去找蘇桐玩，都是好幾天才會回來的。

甜甜雖然是沈堪輿帶大的，但她并不黏他。因為他沒有那么會哄孩子，也沒有那么縱容孩子。顧言笙哄孩子就很厲害，面癱臉溫柔起來真的不是蓋的，而且顧言笙又經(jīng)常帶她到處玩，所以比起爸爸，甜甜也是更喜歡自己的爹地。

他好像，從來沒有在誰心里占據(jù)過重要一些的位置。

被人重視是什么感覺？他很想知道。

可他大概沒有機(jī)會知道了。

做完了中午的直播，沈堪輿因為沒吃什么的東西犯了低血糖，累得一直冒虛汗，但是算算時間父女倆這兩天也該回家了，他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還是去了超市，想給他們買點新鮮的rou菜回來。

他太累了，嘴唇都是白的，心悸得厲害，手心一直冒冷汗，卻還是堅持著在一堆亂七八糟的rou菜中挑出了最新鮮的那些，寶貝似的放進(jìn)購物車?yán)铩?/br>
超市里總有些調(diào)皮的孩子喜歡打鬧，他眼看著一個小男孩無知無覺地就要撞到貨架上，急忙伸手去護(hù)住孩子。

然而男孩還是撞了上去，貨架上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砸中了他的額角，劇痛之后，溫?zé)岬囊后w洶涌地淌了下來，他抬手捂住了傷口。

孩子被血嚇到，尖叫了一聲撞開沈堪輿就跑，沈堪輿腰部一陣銳痛，根本站立不住，踉蹌著跌坐到了地上。

周圍的聲音一下子嘈雜起來，他聽到孩子在哭，聽到孩子的mama在努力的撇清關(guān)系，說這個男人想拐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只是正當(dāng)防衛(wèi)。

他捂著傷口，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間的腥氣，輕輕地說：“我沒事，不是碰瓷的，你們走吧。”

嘈雜聲漸漸遠(yuǎn)去，沈堪輿仍舊捂著傷口坐在原地。

又自作多情惹人厭煩了，都怪這個不中用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