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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一時說不出話來。 即便她表面上裝出這樣的驕矜模樣,可她心里清楚得很,楚禾才是楚家唯一的嫡女,是先皇欽定的皇后人選。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年老國師歸隱前那故弄玄虛的預言: “楚禾若不為帝后,則天下大亂?!?/br> 這則預言在當年的大堯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只不過卻沒有多少人真的在意,就連當朝天子赫元禎也不惜篡改先皇遺詔,執(zhí)意要另立庶女楚明依做皇后。 可是在冊封之后的短短六年里,大堯竟真的戰(zhàn)亂四起,原本穩(wěn)固的朝局也頃刻發(fā)生裂變。 如今冷不丁再一想起老國師這則預言,實在令人后脊發(fā)涼。 楚禾淡淡瞥了一眼面色發(fā)白的楚明依,輕啟朱唇: “大堯沒有了楚家軍,玉京恐怕?lián)尾涣硕嗑冒??你方才無端提起東堯王…可是他起兵了?” 她輕描淡寫的模樣如同往日一般的從容不迫,而輕描淡寫間卻將楚明依一心想要掩蓋的現(xiàn)狀一語道破。 從小到大,楚禾一直都是這樣,能將復雜紛亂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這一次,她怎么猜也不可能想得到楚明依的陰謀。 楚明依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卻在最后一剎那平靜了下來,溫柔一笑道: “jiejie好聰明。只不過今日來的是南堯巡使,母親也會隨同陪宴。” 母親?!楚禾心中突突跳了一下。自從父兄的死訊從北境傳回之后,她在宮里的境遇便一日不如一日。自從身邊的斂秋和立夏兩個貼身侍女接連被楚明依發(fā)配,她更是得不到楚家的一絲消息。 她多想出宮去,去楚家封地看看如今的現(xiàn)狀??墒撬龥]有絲毫恩寵在身,省親又是太過遙不可及的事情。 一想到母親,楚禾的思緒就亂了。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的藥起了作用,她頭腦昏昏沉沉的,只迫不及待地想著見到母親,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 楚明依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唇角不經(jīng)意地扯出一絲笑來: “來人,快來給楚妃梳妝,隨本宮一同去赴宴。” 三兩個宮女聞聲進來,來來回回地繞在楚禾身邊為她梳洗打扮。 楚禾扶著額在妝臺前小憩,閉著眼睛忍耐著藥效發(fā)作帶來的頭暈惡心。自從北境傳來楚家軍覆滅的消息之后,她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衰弱了下去,靠著這瓶入宮之后帶來的護心丹維持著,她才能勉強度日。 而宮女為她上妝時,楚禾不經(jīng)意間從鏡中望見楚明依眸中閃著詭異的光,不由地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父兄三個月前在北境戰(zhàn)死,母親如何還能有陪宴的心思進宮來?再說南堯去年方才平定了海盜之患,尚且自顧不暇,如今為何還要來趟玉京這趟渾水?還有楚明依,她又怎么會如此好心地讓她們母女相見? 將一切都想清楚了,楚禾面兒上仍舊不動聲色,而指甲蓋兒卻已經(jīng)深深嵌進了手掌當中,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她仔細思忖了一陣兒,余光忽地瞥見墻角里隨意丟棄的一個包袱,不由地蹙起眉來: “蘭息,那些個東西怎么還在那兒?還不快拿出去?” 那個叫蘭息的侍女一聽,立刻便應了一聲,邁著小碎步便去墻角拎起了那個小包袱。 只是蘭息前腳還沒來得及走出殿門,便讓楚明依攔了下來: “jiejie,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說罷,她伸手便要打開看個究竟。 楚禾見狀,倒也不阻攔她,一雙眸子輕飄飄落在她身上,不緊不慢道: “聽說上個月宮里杖斃了好些宮人,左右我也無事可做,便抄了些經(jīng)書超度超度,望他們可千萬別找回來。” 她知道楚明依從小最怕鬼神之說。果然,一聽她的話,楚明依那的手一下子便縮了回來。 她恨恨地瞪了楚禾一眼,厲聲朝蘭息道: “還不快把這些臟東西扔出去!” 楚禾沒再說話,從妝匣最里面挑了只極素凈的玉蘭發(fā)簪戴在頭上。 那包裹里裝的可不是什么經(jīng)書,而是她留給母親的信。她早已預感到楚明依不會輕易放過她,若是這一趟有去無回,她必須讓母親帶著弟弟楚興立刻離開玉京。 楚禾由兩個侍女一左一右扶著,跟在楚明依身后踏出了殿門。她略略往宮墻角看了一眼,果然瞥見一抹幾乎與樹影融為一色的影子。 看見他在,她的心便定了下來。 那是父親在她進宮前特意安插在她身邊的影衛(wèi),叫魏葬。這么多年,魏葬像影子一樣活在常青宮里。憑借著他那身卓絕的輕功和藏身術,竟一直未曾被人發(fā)覺。 他守了自己這么多年,楚禾不能拉著他一起踏上這條生死未卜的路。 所以楚禾決心遣他離開,讓他護送母親離開玉京。 在那之后,他就是自由身了。 想到這兒,她將腰挺得直了些,連帶著步子也更堅定了一些。 * 楚明依帶著她一路來到長樂宮。 長樂宮外矗立的四方大鼎象征著大堯東西南北四路諸侯,簇擁著中間二十四方先皇巨像,曾是天子權力的至高象征。 可如今,二十四座天子巨像早已蒙塵,而那象征著東堯的大鼎卻偏偏被擦拭一新。 不僅如此,長樂宮內(nèi)外全都掛滿了東堯的暗紫銀龍王旗,招搖得幾乎蓋過了天子王旗的風華。 楚禾暗暗握緊了拳。果然不出她所料,東堯王如今已經(jīng)兵臨城下,玉京已經(jīng)沒有了絲毫反抗的能力。 而長樂宮里如今到處都是川流不息的宮人們,仿佛是在籌備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楚禾忽地感覺自己的裙角被人踩了一下,她低頭一看,卻瞧見一個粗使宮女匍匐在地上,嗓子像柴火燒過一般沙啞: “奴婢該死,楚妃娘娘恕罪?!?/br> 楚禾見她的手背蔓延到小臂上全是青紫色的傷痕,一時不忍,便微微屈膝想將她扶起來。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一剎那,楚禾卻愣在原地。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貼身侍女立夏! 看著她被折磨成這般模樣,楚禾鼻尖一酸險些溢出淚來,卻唯恐引起了楚明依的注意,只能強忍了下去。 她不動聲色地扶了一把立夏的肩膀,示意她暫時離開這里。 可誰知立夏卻猛然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面目猙獰的臉朝她撲了過來—— 她身邊的宮女登時便被嚇得四散而去,不遠處的御前侍衛(wèi)見狀立刻飛身而來,拔出御刀干脆利落地刺向了立夏的后背—— 立夏猛地撲倒在她身上,口中鮮血噴涌而出,腦袋緩緩耷拉在她肩上,慢慢滑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斷了氣。 立夏并不是要襲擊她。 立夏臨死前在她耳邊說的最后一句話—— “小姐,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