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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慢慢蹲在母親身邊,輕聲道: “爹,娘,我愿意嫁去東堯。” 傅錦蘭失聲道: “阿禾,你瘋了么?娘聽說…那東堯王殺人不眨眼,平日最是暴戾恣睢…你就這么嫁過去了,父兄都不在身邊,若是他欺負你,也沒人能護得了你…” 楚禾低下頭來,抿著嘴唇道: “娘,若是我進了宮,怕是你們更護不了我?!?/br> 傅錦蘭一下子呆住,一時竟無言以對。 楚興懵懵懂懂地聽著大人的對話,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忽地嚴肅起來: “姊姊不要怕,等楚興長大,便去東堯把姊姊接回家…” 楚禾低頭親了親他的小臉,再抬起頭來望著父親時,眼中堅定了許多: “父親,倘若我遵照旨意嫁去東堯,楚家便不用背上抗旨的罪名,永不會落人口實?!?/br> 楚泰寧微微一愣,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孩子想的這么長遠。 正如她所說的,這件事是圣心獨斷,除非拿捏著先皇遺詔死諫,否則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扭轉圣意。 可若是楚禾真的遵照圣旨嫁去東堯,那么楚家在世人眼中就是被新帝辱沒的忠良之家,永遠都是皇族虧欠楚家,而非楚家刻意刁難。 他的這個小丫頭,是在用自己,換取楚家的安穩(wěn)。 楚泰寧眼前不禁有些潮濕,正準備開口,卻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侯爺,夫人,不好了,大少爺回來知道了消息,非要給二姑娘用家法,杜姨娘頭都磕出血了!” 一家人這才火急火燎地往祠堂的方向趕,還沒走到院中,楚泰寧便疾呼道: “楚貞!不可魯莽!” 楚貞見他們過來,怒而將手中足有半人長的馬鞭狠狠摔在地上,嚇得一旁的楚明依連連往后縮。 他看著楚禾,滿臉痛惜道: “爹爹,陛下此番悔婚,究竟要置meimei于何地!” 楚泰寧閉了閉眼睛道: “陛下已經(jīng)下旨,將阿禾指給了東堯王,即日完婚?!?/br> 楚貞霎時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什么?我聽聞東堯王方才重傷昏迷,尚且不知安危與否。陛下此時賜婚,難不成…是想要我meimei去沖喜么?” 他話音剛落,侍女們便傳來一聲驚呼,傅錦蘭昏過去了。 眾人連忙七手八腳地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涼茶,好容易才將人喚醒過來。 傅錦蘭一睜眼便哭,抓著楚禾的手道: “我苦命的孩子啊…” 楚禾不知作何安慰,只能蹲在地上默默不語。 她當然知道赫紹煊此時正處于重傷昏迷之中,甚至有許多人都覺得他挺不過來了??墒墙?jīng)此一戰(zhàn),他將會徹底收復東堯北部叛亂十余年的亂軍,鞏固東堯。 若是她此時嫁過去悉心照料他,或許將來赫紹煊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在攻入玉京時保全楚家。 院子里正亂成一團,外頭忽然又來了通傳: “稟侯爺,宮里的段弼大人來了,說是要接大小姐入宮一趟,轎子已經(jīng)在外頭候著了?!?/br> 楚禾有些疑惑。 段弼是赫元禎貼身侍奉的大太監(jiān),平日只尊他一個人的命令。 這個時候,赫元禎為何會派人來接她入宮? 作者有話要說: 畫外音:還能為啥?舔狗追妻唄 赫元禎:你可閉上嘴做個人吧蟹蟹 ☆、第五章 * 楚禾方才走出府門,一個穿著赤紅內(nèi)侍官服的人小跑著上了臺階,正是赫元禎身邊最親信的寵臣段弼。 段弼借著比她矮兩級石階的地方停住,滿臉堆笑道: “楚大小姐可算來了,陛下在噙玉樓暖閣里頭,早早便備著上好的春茶等著您呢!” 楚禾有些疑惑。段弼是赫元禎身邊的大宦臣,因為極善揣摩赫元禎的脾性,十分受寵。他向來都頗有架子,甚至連玉京職級低些的官員見了他都畢恭畢敬地,今日如何偏偏上趕著跑到楚府迎接她? 想起上輩子她為了救斂秋和立夏出苦役所,還專門跪到宣和殿去求赫紹煊,就是被段弼擋回來的。 如今看到他這一副諂媚面孔,楚禾不咸不淡道: “勞煩段內(nèi)侍親自來接我。只是不知道陛下召我進宮所謂何事?” 段弼倒也極有耐心,輕聲細語地與她道: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怕是得大小姐親自見了陛下才知道?!?/br> 段弼一向在性情古怪的赫元禎身邊游刃有余,自有城府在。見他嘴巴嚴實,楚禾自認問不出什么東西,便也沒再搭理他,徑自上了轎輦。 一路上,她垂著頭回憶著前世的記憶。 此時的大堯應該還處于十分平和的時期。除卻一直困擾南堯諸侯的海盜之亂,再加上還尚未一統(tǒng)的東堯之外,一切都還在天子掌控范圍之內(nèi)。 方才聽哥哥楚貞提起,楚禾才想起來,如今的赫紹煊,剛剛才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正處于重傷昏迷之中,生死未卜。 想到這兒,楚禾的馬車忽然劇烈地顛簸了一下,想來是馬匹受了驚所致。 她稍稍掀起簾布衣角,恰巧看見一隊兵士騎著戰(zhàn)馬呼嘯而過,揚起一陣塵土。 塵土散去之后,她看見那為首的戰(zhàn)旗上,赫然繪著東堯的紫龍圖騰。 楚禾一時間有些愣神。難道上輩子,東堯也派了人來么? * 到了皇宮以后,段弼果然將她引到噙玉樓當中。 狹長潔白的大理石桌案上擺著兩盞墨綠色的青茶,尚且還冒著熱氣,卻并不見赫元禎本人。 她輕輕摘去面紗,細細平穩(wěn)了氣息。 這一路上她都在想重來一次究竟該如何面對他,可是臨到關頭心里卻沒那么怕了。左不過赫元禎沒有前世的記憶,自己對他而言也只是一個被休棄的未婚妻子,實在也算不得什么。 楚禾微微頜首,心里倒有些笑話自己太過緊張了。 上一世的赫元禎,只不過是選擇了他喜歡的,也并未虧欠過他太多。而最后與她不歡而散的夜晚,大約也只是他作為君王,不能容忍他人掠奪自己的附庸罷了。 想清楚了這些,楚禾不慌不忙地坐在蒲團上,微微轉頭望向一旁的赤金琉璃香爐。 想來是為了不擾亂這清淡的茶香,香爐里的熏香也特地換上檀香,沒有用皇宮里最常見的甜香。 楚禾正望著那樽香爐出神,卻驀地發(fā)覺屏風后面立著一個身穿白金華服的身影。 她腦中一空,轉過身去跪伏于地,輕聲道: “臣女參見天子?!?/br> 見那人良久沒答話,楚禾便仍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四周靜極了,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赫元禎終于邁著步子從屏風后面轉了出來。楚禾看見他那雙白金龍靴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