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純凈的眸子，心跳忽而漏了一拍。

    赫紹煊抑住心跳，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柔夷，一把將人拽入懷中。

    纖細(xì)的腰肢重重跌在他大腿上，楚禾吃痛，忍不住低吟一聲，手卻被他牢牢攥在掌心里，半分也掙扎不動。

    赫紹煊忽然垂下頭來，柔軟的發(fā)絲順著他臉頰垂落，掩去明窗透進的天光，眸中的驚濤駭浪揉捏著半分瑣碎的溫柔，兩分肆意，明目張膽地侵略她的領(lǐng)地。

    楚禾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柔軟的手情不自禁扣緊他的十指，呼吸急促而倉惶。

    她閉上眼睛，感覺那人的氣息靠得越來越近，卻在最后一刻收住了步伐，停在她的耳畔。

    他身上蘭澤與佛手柑的清香撲面而來，連帶著他的氣息皆如此香：

    “過幾日便是決戰(zhàn)了，你回青都等我，我給你帶杞海原的梨花?！?/br>
    楚禾睜開眼睛，卻見他臉上帶著一絲歉意，似乎并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她臉上的潮紅尚未褪去，低聲咕噥著一句：

    “我在這里…又不給你添亂?！?/br>
    他臉上忽然又恢復(fù)了認(rèn)真：

    “你在這里，我會分心?！?/br>
    楚禾心中突突一跳，臉上燒得通紅，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誰知赫紹煊卻抬手將她的下巴勾起來，肅然的臉上慢慢浮起一絲笑意。

    眼底眉梢，唇畔臉頰，如一支細(xì)膩異常的工筆畫，無形間淺淡勾勒他的笑顏。

    “你這么傻，要是別人知道了你在這兒跑來刺殺，我還得費心救你，你說虧不虧？”

    楚禾眉頭一蹙，心中一團柔弱黯淡的小火苗被一瓢涼水盡數(shù)澆滅，忍不住開口：

    “你…”

    埋怨的話還未出口，卻被那人捧住臉。

    一個輕輕的吻落在她眉間。

    一片短暫的空白過后，她似乎聽見千軍萬馬從耳畔呼嘯而過，又聽見綿柔細(xì)雨垂落幕下。

    一粒小小的種子，在她心底生根發(fā)了芽。

    她又不由自主地開了口，

    “你…”

    還是不知該說什么。

    少年斂去眼底肆意而出的柔軟，臉上的笑容逐漸張揚起來，抬手便用力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直到將那光潔整齊的發(fā)髻攪亂。

    她輕輕“呀”了一聲，連忙伸手?jǐn)r住那從鬢角垂落的長發(fā)，卻又被人抓住手。

    赫紹煊頑劣之心盡顯，竟然將她滿頭朱釵盡數(shù)取下，任她青絲垂落腰間才罷手。

    他仔細(xì)端詳了一陣：

    “恩，發(fā)髻太老氣了，不適合你。你一個十五歲的小孩，每天打扮的跟少婦一樣做什么?！?/br>
    楚禾連忙從他手中奪下朱釵，小聲道：

    “你身邊言官甚多，我若不合規(guī)矩，他們但憑諫言就能撕了我?！?/br>
    赫紹煊端詳著她小巧精致的臉頰，臉上笑意漫開。

    他奪過楚禾手中的木梳，將她的肩膀板正：

    “今天難得有時間，讓為夫來給你梳一梳頭發(fā)。”

    楚禾往后挪了挪，似乎不太敢相信他說的話：

    “這些事，叫侍女來便是了…”

    赫紹煊起身從她的妝臺上取了一瓶花油來，熟練地揉在她的發(fā)尾，慢慢地用木梳梳起了頭發(fā)。

    楚禾聞著桂花香，忍不住側(cè)目道：

    “你怎么這么會梳頭發(fā)？”

    “梳得多了，自然就會了?！?/br>
    赫紹煊感覺面前的肩膀忽然僵住，忍不住抬眸望向鏡中的人：

    “我只給兩個女人梳過頭發(fā)。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我的母后。怎么，吃醋了？”

    楚禾慌忙撇開視線：

    “沒…我就是好奇，你還記得先皇后么？”

    赫紹煊搖搖頭，眉宇間不見哀愁，反倒坦然：

    “記不得了。我四五歲時，她就離宮歸隱了。容貌我早已記不清，其他的…”

    他忽然低頭聞了聞梳子，又搖了搖頭：

    “味道也記不清了?！?/br>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還活在這世上呢？”

    赫紹煊抬眸，楚禾從鏡子里看見他眼中忽然升起一絲希望，卻又很快熄滅了下去。

    “她不可能還活著了。她若是還活著，怎么不來看我呢?！?/br>
    他將梳子擺回原位，端詳著楚禾的長發(fā)：

    “梳好了。讓侍女給你梳個好看點的發(fā)型，這是昆陽，沒有言官能看見?！?/br>
    楚禾紅著臉點了點頭。

    這時候，赫紹煊侍衛(wèi)送來了一封信。

    準(zhǔn)確的說是詔書。來自天子王畿，玉京的詔書。

    赫紹煊盤膝坐在桌案前，拆看詔書來看。

    他一行行看下去，眉頭卻越蹙越緊。

    楚禾見狀，走過去跪坐在他身邊，輕聲問：

    “出什么事了？”

    赫紹煊長出了一口氣，將詔書遞給她，面色肅然道：

    “天子要巡視東堯，現(xiàn)已啟程離開玉京了，隨行的還有京城的那些王公貴族。”

    他轉(zhuǎn)而望著楚禾低頭看信的模樣，忽然想起那日在大帳里，她在睡夢之中的囈語，忍不住開口道：

    “你趁此次機會回青都去迎接天子，隨行人群之中或許還有你的家人，你也可與他們多相處一段時日?！?/br>
    楚禾埋頭看著信，一言不發(fā)。

    這信上的字跡，的確是赫元禎的沒錯。

    只是他為何會在此時決意巡視東堯？

    再聯(lián)想到她離開玉京之前，赫元禎的異常行為，再加上出云川之役提前半個月的變數(shù)，楚禾腦中忽而像是被什么重重一擊。

    赫元禎他一定全都知道！

    楚禾臉色忽然變得蒼白了起來，赫紹煊眉頭一鎖：

    “怎么了？”

    她輕輕抿著唇，努力讓自己的氣息平復(fù)下來。

    楚禾看著赫紹煊說：

    “就算他們到了青都，也自有人安排。我想跟你一同班師回朝。”

    赫紹煊微微瞇起眼來，捉住她的手腕拉近些許：

    “小孩，不許瞞我。到底怎么了？”

    楚禾不語，反而怯怯地伸出雙臂，忽然攬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中悶聲道：

    “我不想一個人回去?！?/br>
    就算偶爾與她曾有肌膚之親，卻也不曾被她這樣抱過，赫紹煊心中一陣悸動，身子也不由地僵住。

    片刻之余，他才僵硬地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半天才憋出半句話：

    “還真是小孩…黏人得要命…”

    楚禾充耳不聞，抱著他的雙臂已有些微微顫抖。

    楚禾閉上眼睛就能看見赫元禎那張冷酷無情的臉。這樣不計代價，陰毒異常的男人，若是跟她一樣重來一次，將會變得怎樣地可怕？

    她害怕自己只要離開赫紹煊一刻，他便會栽進赫元禎的陰謀之中，再次陷身谷底。

    畢竟上輩子，赫紹煊曾經(jīng)那么信任他那個血脈相融的弟弟。

    *

    夜半時分，一個身影騎著一匹烏騅馬自昆陽西而來。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