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的皇后，然后就有了元禎。”

    “那…先惠文皇后，到底去哪了？”

    赫紹煊有片刻失神，而后搖了搖頭。

    楚禾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有些后悔。

    這顯然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一個人無論是生是死，都不會完完全全，干干凈凈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父皇拼命找過她，長大以后我也拼命找過她，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蛟S她真的如世人所說的那樣，投入姒水當中，深葬河底了吧?！?/br>
    楚禾輕輕搖了搖頭：

    “你若相信她還活著，那她一定就還活著…或許她現(xiàn)在正在這世上的某個地方，過著自己的日子呢？”

    赫紹煊的語調(diào)中有些淡淡的苦澀：

    “倘若她還活著，那她為什么不來找我呢？自從她走以后，我過得不好，父皇過得更不好。與父皇秉持一樣政見的忠臣良將陸續(xù)被趙家剪除，眼看著他與母親一步步努力得來的清明盛世又前功盡棄，父皇便一病不起。在臨終前，他將東堯賜給我做封地，說這是一片尚未被趙家染指的地方，讓我可以在此處建功立業(yè)…倘若未來江山危殆，大堯江山不至于頃刻覆滅…”

    楚禾靜靜地聆聽著，聽到此處卻忽然低頭沉默了片刻。

    她忽然想起赫元禎在挽留她的那夜，曾經(jīng)對著她怒吼而出的那句話。

    他說他嫉妒赫紹煊擁有的一切，嫉妒先皇在駕崩之前為他留好了退路，卻把自己留在玉宮之中，日日承受著作為一個傀儡皇帝的煎熬。

    楚禾忽然抬起頭問：

    “先皇…對王上用心良苦…是不是曾經(jīng)想過要將皇位傳與你？”

    赫紹煊倏然一凜，轉(zhuǎn)頭望著她，眼睛里卻沒有絲毫慍怒，聲音卻有些冷了下來，似乎打心底里對這樣的議題有些忌諱：

    “楚禾，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么？”

    楚禾抿著唇點了點頭，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開口問道：

    “我知道你厭惡趙家，也看不慣玉京的一切。那么，你有沒有想過取而代之呢？”

    這句話似乎問到了他的心坎里，將他掩藏在心底的秘密小心翼翼地剖開。

    “父皇臨終前曾經(jīng)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元禎能扶則扶，若不能扶，吾兒可自立為王…只是到那時…’”

    赫紹煊停頓了片刻才開口道：

    “‘只是到那時，記得留他一命?！?/br>
    楚禾不由地有些震驚。

    她原本還有些疑惑，為什么赫紹煊比赫元禎賢能太多，先皇卻并沒有要將他立為儲君。

    她現(xiàn)在明白了，她明白為什么赫元禎坐享一切榮華富貴，卻仍然認為赫紹煊奪走了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先皇給赫紹煊的路看似殘酷，卻給了他自由，給了他一片可以施展抱負的廣闊天地?？墒撬艚o赫元禎的，不過是一個虛無的皇位，還有那個永遠站在他身后虎視眈眈的外戚。

    赫紹煊年紀稍長，性情堅毅，先皇便將他提前送到了封地，讓他在泥濘當中摸爬滾打；赫元禎年幼而性格溫吞，他便親手剪除了赫元禎的羽翼，讓他永遠地被禁錮，永遠只能作為趙家人通往權(quán)利中央的捷徑。

    只是作為一個權(quán)力盡失的老皇帝，就算他心里萬般不情愿，恐怕也必須在兩個兒子當中作出取舍。

    舍棄，也是保全。

    保全，亦是舍棄。

    赫元禎無權(quán)，卻到底活在榮華富貴當中，沒有性命之憂；

    赫紹煊被放逐，卻可以自由尋覓一塊供他生長的土壤，建功立業(yè)。

    沉默片刻之后，楚禾了然開口：

    “原來先皇陛下真正想要扶持登基的皇子，一直都是你…”

    赫紹煊聞言，臉上并沒有太過驚訝的表情，只是將那雙鳳眸稍稍抬起，既未否認，也未肯定。

    楚禾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

    “那你呢，你想要那個皇位么？”

    赫紹煊似乎沒聽見她說的話，只是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離開玉京之后，我就帶著幾個愿意追隨于我的將領(lǐng)和親兵，踏上了東堯的土地。東堯雖富饒，卻尚未開化，并且深陷戰(zhàn)亂。剛來沒多久，我就披掛上陣，過上了漂泊不定的日子。

    說真的，一開始剛剛過上那些衽革枕戈，風餐露飲的日子時，我總是記著父皇臨終前對我說的話，所以我每一次拼殺都拼盡全力，像是不要命一樣在戰(zhàn)場上廝殺。但是從不久之前，我有些怕死了。”

    赫紹煊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

    “上一回在云霄閣，刀刃刺入我身體的那一瞬間，我腦中一閃而過的人，是你?！?/br>
    他停頓片刻，迎上她那雙稍顯驚訝的目光靠近，轉(zhuǎn)頭收起臉上不羈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

    “那一瞬間我發(fā)現(xiàn)，在我身后再也不是空無一人。我不能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死去，因為我有你?！?/br>
    楚禾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她似乎感覺到一股暖流滲進心窩，逐漸蔓延全身。

    “所以…你問我想不想要那個皇位？我從前是很想要的，只是現(xiàn)在，我覺得東堯也很好。因為我怕我若是在這條路上失敗了，連你也護不住?！?/br>
    楚禾忽然抱住了他的腰，輕聲說：

    “我也可以保護你的?！?/br>
    赫紹煊一怔，垂下眼簾，輕輕撫上她如水般的長發(fā)：

    “我知道?！?/br>
    無論是再堅強的人，都渴望有一人出現(xiàn)，免他驚擾，免他煩憂。

    赫紹煊望著殿外，只見夜幕逐漸降臨在這座偌大的東堯王宮之中，掩去白日里那些高聳巍峨的朱墻樓閣，唯有朱雀宮里有一團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的世界。

    這人間啊，終于有一盞燈是為他亮起的了。

    *

    為了出使北堯的事，楚禾特意為東堯使團挑選了一批奇珍異寶，幾乎都是后妃們喜歡的東西。

    只是禮物雖然挑好了，可到底定誰作為主使，卻成為了最大的難題。

    謝照衡顯然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目前東堯也有很多棘手的事情等他處理，赫紹煊并不大愿意放他出使北堯。

    謝照衡得知了他的顧慮之后，不僅親自舉薦了朝中幾位文臣給他，又進宮詳述了此次與北堯簽訂貿(mào)易協(xié)定的重要性。經(jīng)過他一番努力之下，赫紹煊終于答應(yīng)了下來，特封他為使臣，即日便出發(fā)北上。

    誰知令人沒想到的是，謝照衡前腳剛走，朝中后腳就掀起一陣劇烈的風暴，將原本團結(jié)一心的東堯君臣們攪得分崩離析。

    下朝之后，赫紹煊陰沉著臉回到了朱雀宮，見宮里空無一人，便悶聲不吭地將自己關(guān)進了書房里，不僅不吃不喝，還誰都不肯見。

    楚禾這幾日忙于將庫房里的珍珠分揀清點的事宜，此時也并不在朱雀宮，直到九元滿頭大汗地找了過來，她才驚訝道：

    “九元，怎么跑得這么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