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2
是觸目驚心。讓慕容泊涯一直也只能凝心靜氣在搓洗上面,根本不敢稍作正視。慕容泊涯自己身上也有很多傷,那是在許多次慕容銳鉞和慕容熾焰安排下的刺殺中,許多次與敵人的糾纏中留下來的。正是因為許多次死里逃生的經(jīng)驗,他才會更深刻地想象得到,那種被迫接受無法承受的刑傷,并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成倍地增加痛苦,又不知道何時才能從死境解脫,是有多么的絕望。擁著疲憊入睡的黃翎羽,慕容泊涯一遍遍地輕撫著他已經(jīng)清洗干凈的身體,感觸著其上在這半年中被留下來的滄桑痕跡。這些就是他那一瞬的猶豫造成的,就是他瞻前顧后造成的。以往的生死之搏,賭注從來都是自己的性命,而那次的猶豫搏的卻是黃翎羽的遭遇。當(dāng)時還是意氣風(fēng)發(fā),以為事事盡在掌握之中,哪知轉(zhuǎn)眼之后,已是無法可悔。最終,他還是咬了唇,伸手撫上最不敢正視的兩處傷口,感受那下面缺少的部分,以及傷處收口而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皺折。就在他的手掌蓋上黃翎羽的膝蓋之際,本來已經(jīng)熟睡的人猛然劇震。仿佛那日的惡夢重演一般,他用力地抓上慕容泊涯的手,要把它們趕開。但是也就在神志清醒的一剎那,黃翎羽察覺到了周身溫涼干凈的水和身后緊貼的體溫,覆在膝上的那雙手并不是當(dāng)日冰涼尖利的,反而是熾熱寬闊的。他于是有些疑惑地抬頭,于是看見了慕容泊涯深得不見底的雙眸,因為水汽的關(guān)系,顯得有些濕潤朦朧。也就在雙眸對接的這一剎那,慕容泊涯也看清楚了黃翎羽。那張終于清洗干凈的臉龐被摧殘得只剩薄薄的一層皮rou,所以深深嵌著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大而漆黑。此刻,那雙深瞳里滿是噩夢初醒的神色,有著痛楚動搖,其中有著驚恐懼怕,但都終于隨著清醒被壓抑了下去。慕容泊涯更覺有些了解了他,原來他不是不怕,而是因為理智太過強大;原來他不是不痛,而是因為知道喊痛也毫無助益。這樣的人,或許深埋在內(nèi)心的苦楚更是常人無法想象也無法接觸到的。他再也無法壓抑酸痛難受的感情,低下頭去吻住了黃翎羽的額。慕容泊涯正是情難自禁,哪知道黃翎羽清明的眼眸復(fù)又平和朦朧起來,他不安地甩了甩頭,低低地喃道:“非璜,別鬧……”慕容泊涯立時驚起,剛才的輕吻仿如一場夢境,夢中心潮澎湃,世間只有他和黃翎羽二人;而今醒轉(zhuǎn),夏蟬仍在嘹鳴,微風(fēng)仍在吹拂,一切雁過無痕。真是醒者有意,而睡者無心。若果閻非璜仍在世,或許一切都能皆大歡喜。他心中失落,想想也就暗笑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原先只是想要接得黃翎羽歸來,現(xiàn)在卻又想要得到更多。其實將黃翎羽放在心中是他自己的決定,也沒有誰來逼他迫他;相同的,黃翎羽將何人置于心底,原也不是他能管該管的事情。想到此處,雖然還是有些灰頭喪氣,但也釋然許多,將黃翎羽挪出浴桶,快手快腳地擦干凈,然后穿上一層長衣。入手處全是骨rou如柴,其中辛酸自也不提。一直到慕容泊涯將他搬回廂房臥好,然后又離了開去,黃翎羽才又睜開眼睛。那其中分分明明,哪有半點睡意,適才他其實是被慕容泊涯的舉動驚得十分清醒的,不過情急下又含混過去而已。有一個人進了廂房外的花廳,和慕容泊涯交換了兩句話后,就一同出去了。慕容泊涯聲音放得極低,那腳步衣動的聲響也壓得幾不可聞。這也算是一種體貼的表現(xiàn)吧。黃翎羽漸覺疲累得連呼吸也緩了下來。心底深處被強自壓抑冰封的一個角落,正在瓦解崩塌。覆水難收,過去的事不會有翻盤的機會,死去的人也不會再復(fù)生,就這么在逃避中存活下去已經(jīng)成了生活本身的重?fù)?dān)。已經(jīng)一無所有的此刻,他的意志其實更要軟弱卑微。所以他如今很需要有什么人或事作為精神的寄托,甚或是主宰。真是可憐,竟然淪落到要找人充作閻非璜的替身的地步。——慕容泊涯,我如今真自顧不暇,便給你這一次反悔的機會。但如果還有下一次,那這份情誼,我就收下了。第八十二章燕宮秘史慕容泊涯忽然感到全身似有一股寒流經(jīng)過,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回頭看去時,背后卻什么也沒有。見來求助的路嗜酒好奇地盯著他的舉動,他一抬手就給他腦門上一個爆栗,道:“發(fā)什么愣,還不快走?!?/br>到得另一間別院里時,只見里面影影綽綽,好幾個鯤員圍著其中一個人,正是程平。只見他背靠磚墻,手持布條兩端捆在一名鯤員脖子上,兀自還喘著粗氣。原來程平拼著真元受損沖破xue道,解了剛捆上的繃帶,又趁著那名鯤員來給他喂藥時制了他xue道,用繃帶纏了他的脖子。他打算是能脫身則脫身,若不能得脫,拼死絞斷這人質(zhì)的脖子,一命拉一命,也沒算賠本。路嗜酒原本還威逼利誘,甚至還說要將他殺了,剝光了衣服只留鞋襪,吊在城門上供人觀瞻,但程平本就是逼供出了名的,這點小小威脅哪被他放在眼里,只是冷哼一聲,就是抵死不松手不服軟。路嗜酒沒了辦法,才硬著頭皮來找慕容泊涯支援。受了幾乎致死的重傷還如此倔強,真不愧是慕容熾焰手里培養(yǎng)出來天榜前二十的人物。性格方面看來頗有特別之處,也難怪黃翎羽都想留他一命。慕容泊涯先是佩服,繼而皺了眉,黃翎羽還放在正院廂房里睡著,慕容泊涯甚難放心離開,所以這事得要快點解決。他在眾人身后道:“都在這兒閑站著干什么?又不是熱鬧,有什么好看?”鯤員們見是老大來了,發(fā)一聲喊,都作鳥獸散。就剩路嗜酒與程平大眼瞪小眼,中間夾著個被要挾得動彈不得的人。慕容泊涯道:“時至今日,你已經(jīng)知道我們這么多秘密,還以為自己能活著出去嗎?”程平看那些鯤員見到慕容泊涯也不下跪也不問安,心里頗有鄙夷,道:“我也知道自己不能身免,既然如此,拉得一個陪葬也是不錯。”慕容泊涯面露惋惜之色,可惜道:“既如此,只可惜程兄弟將有一件盛事是看不到的了?!闭f完,款身走到書架之前,從橫置的書格子里翻找了一下,抖出一本藍(lán)皮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