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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翎羽低頭沉思,一路沉默地走在泥土道路上。他想的專注,以至于直到某些聲音很大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一個很大的院子外圍。這個村子顯然是新筑,道路泥濘簡單不說,每個農(nóng)戶的圍墻都不是泥土夯實的,而是荊棘圍就,甚至干脆連隔都不隔,直接種一排葵花。眼前這個所謂的”院子“,便是一人高的葵花圍起的。院子很大,里面幾排泥夯茅蓋的平方,其中一排正傳出水聲。嘩啦——好大的聲響,像是直接將一桶水從頭上往身上倒的一樣。這樣的響動不論黃翎羽還是程平都是再熟悉不過。因為學(xué)區(qū)里男女混住,男生們不敢大剌剌到河里洗澡,每日強度很大的訓(xùn)練下來,又都是汗?jié)n津津,只好提一桶水到澡房里解決。有些狼性不改的男學(xué)生,不愿意下力氣洗澡,每每只是用水沖沖就算完事。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里,黑寡婦受不了一些男生耳后能生出霉菌,擦澡巾能長出蘑菇的狀況,每周必要點名批評一些人,并勒令其洗刷公共恭桶夜壺。黃翎羽回頭看程平,只見程平也莫可奈何的看向自己。黃翎羽道:“我記得,小崔是個很優(yōu)秀的學(xué)生?!彼麄?yōu)榱穗[藏行蹤,每日都是風(fēng)餐露宿,今日進這個村子不是沒有原因的,原因是這個村子有他們的人在。不過來了才打聽得到,那個住在此間的學(xué)生因事出去了。當(dāng)年一群人組辦六芒樓之時,曾想過要如何才能盡快對整個局勢產(chǎn)生影響。最后測定,便是讓你給出師者隨便找一個村屯安身。而今效果似乎漸漸顯露出來——只可惜是副作用先顯現(xiàn)。程平說:“小崔自然是優(yōu)秀的,要不也入不得綜合班。只是他也是學(xué)區(qū)第一期里最臟的那一個。”——難怪如此。黃翎羽記得他曾有個高中同學(xué),考到了南京的某個名校里去,幾個哥們網(wǎng)戰(zhàn)時,聽那倒霉蛋訴苦,說該高校實在是考驗人類抗菌能力的地方。澡堂按出水時間記收費用,每出一秒水便從卡上扣掉一分錢,結(jié)果竟然有人創(chuàng)出了兩毛四便把頭和身子一起洗了的記錄。現(xiàn)在這一世,水是免費了,但是那幫學(xué)生洗的可是更快啊。“毛魯村,小崔當(dāng)初選這個村子時,很多老師都為他擔(dān)憂。他出去時,剛好是慕容銳鉞將這個村子的大人屠殺那年?!背唐铰f道,“一百多個男子被殺,一百多個女子被充為軍妓,不久都含憤自殺。”這個村子不是普通的村屯,而是以前幾個隱退的官員聚合而生的村落。所以文教比一般的農(nóng)村要優(yōu)渥許多,也便因此惹上禍?zhǔn)?。幾年前村里有頭臉的官員組織文人編寫,對當(dāng)下時政多所批評,被人告發(fā)后,就因上了文字官司上身。慕容銳鉞深諳掌權(quán)愚民之道,抓著這件事以儆效尤,獲罪者達三百多人。那年之后,成年人幾乎盡去,只剩下老弱幼小。“現(xiàn)在也變成這樣了?!背唐缴響迅锌氐馈?/br>幾個少年的身影晃蕩著從澡棚出來,一些話就飄入他的耳朵。“先生什么時候回來???真是想死我了?!?/br>“今天下午來的那幾個陌生人,說是先生的朋友,還擅自住進先生的茅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br>“先生出去找村子可以遷移的新地方,不知道順利不?!?/br>“狗娘養(yǎng)的朝廷那幫人,殺了咱們村人還不算,害得我們?nèi)缃駯|搬西遷的……”說話聲漸漸小了,幾個少年舉著一盞油燈進了另一個長房,沒有注意到葵花外的黃翎羽和程平。第一百二十章自由理論黃翎羽認真地看著那些少年的背影,認真地說:人們要是更自私一些就更好了。程平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不曾聽過這么奇怪的愿望,不解地等他的話。“你覺得自私是不好的事情嗎?”“的確……不能算是好事吧?!背唐秸f。黃翎羽似笑非笑地,眼里有丁點嘲諷。他很少露出嘲諷的神色,以至于程平心中有些害怕。“其實每個人都想要自己自私,偏偏不能忍受別人的自私。憑什么那些皇帝官僚們可以自私得順理成章,偏偏就要老百姓大公無私?憑什么老百姓就要大義滅親,而黃親貴戚就可以‘刑不上士大夫’?如果百姓們能勇敢地自私自利,像慕容銳鉞那樣的家伙還敢踩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嗎?”程平啞口無言,想想的確是這樣。朝廷確實希望天下人都無私,以便將更多的利益留給皇朝享用罷了。“我很高興六芒樓的學(xué)生夠勇敢,他們能夠勇敢的自私,而且他們著意的地方也值得他們自私。”“什么地方?”程平問。“自由的與人交流不備黨同伐異,自由的發(fā)表見解不獲罪,自己做自己想做的研究而不會有人拿倫理道德大山來壓制?!v觀古今,這些都是皇帝不曾享受過的自由。那些皇親貴戚要裝神弄鬼,讓天下人以為他們是天神之子;官員們謹言慎行,唯恐一言有失而全家朝戰(zhàn);百姓戰(zhàn)戰(zhàn)兢兢,怒不可言卻只能道路以目?!背唐郊毾?,恍然大悟。這些皇親貴戚都不曾享受到的優(yōu)遇,只要進了六芒樓的范圍,那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臇|西,不需要去要求,天生就享有。這種感覺如此美好,一旦得到就不會想要失去。否則即使黃袍加身,卻反而變成籠中之鳥,即使?jié)M門富貴,卻變成他人階下之狗,又有什么可樂的呢?人畢竟是人,不是犬豸。犬豸但求飽暖,人卻在飽暖之上還有著對自由的渴望。奇怪的是,慕容熾焰明明是會武功的,就算毒傷尚待調(diào)理,也不會傻坐著發(fā)呆。偏生他就是傻坐在那里,還讓睜眼瞎黃翎羽傻乎乎的撞了上去。于是暗黑的屋子里頓時響起醫(yī)生們像——黃翎羽的下顎狠狠撞在慕容熾焰的腦門上。黃翎羽痛呼一聲,捂著下巴倒在慕容熾焰的懷里。原來慕容熾焰遇襲習(xí)以為常,時時有正氣護體,他被撞到腦門是沒有什么反應(yīng),苦的是黃翎羽。他這聲痛呼一起,屋子里頓時亂了,秋弱水從橫梁上飛身撲下,邊邊角角不知怎的就冒出男裝打扮得李爽和岳徽、女裝打扮的梁小小。還是程平老到,第一時間就點起油燈,便見黃翎羽癱軟似的被漏在慕容熾焰懷里,而慕容熾焰則一臉無辜的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