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
?”衛(wèi)長軒點頭:“好了?!?/br>小公子輕輕地道:“從前我都不知鳥兒長得什么模樣,他們不讓我摸這些東西?!?/br>“他們”指的大約是他素日的仆從,衛(wèi)長軒心中一動,壓低聲音向他道:“小公子,以后但凡是這種小東西,只要你想,我便抓來給你親手摸一摸,如何?”小公子的眼睛像一潭湖水,清澈而無光,他怔怔地面對著衛(wèi)長軒的方向,問道:“真的么,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么?”不等衛(wèi)長軒回答,身后有一個聲音低低道:“琰兒,這位是神武衛(wèi)的禁軍,怎能整日陪你胡鬧。”衛(wèi)長軒一驚,回頭只見穆王正站在軒廊外看著他們二人,不知已有多久,慌忙便跪了下去。小公子摸索著向前走了一步,訥訥地喊了一聲:“父王。”穆王并不看衛(wèi)長軒,只向那孩子道:“素日跟著你的那些人呢,怎么由著你一人跑到了這里?”小公子沒有回答,他空洞的眼神里竟然有一絲哀愁,聲音很低地道:“父王,把這個人給我吧,”他像個討要玩具的孩子一樣,委屈地道,“哥哥們十歲之后都有伴當陪他們玩耍,為什么我沒有,我要這個人做我的伴當?!?/br>因為楊家宗室有胡族血統(tǒng)的關(guān)系,他們自然也保留了許多胡族習(xí)俗,貴族子弟除了有習(xí)文的伴讀之外,還有習(xí)武的伴當。伴當雖然形同奴仆,但衛(wèi)長軒眼下寧愿做這位小公子的伴當,也萬萬不想被納入后宮雁庭那樣的地方。他緊張地看向穆王,卻見穆王哀憫地看著這個孩子:“琰兒,你哥哥們要習(xí)武,要騎馬射箭,自然要有伴當,而你……不需要?!?/br>這句話顯然刺中了孩子的心,他小小的身影晃了晃,幾乎要倒下去。衛(wèi)長軒心下不忍,卻又十分疑惑,他感覺傳聞有些不實,穆王對這幼子或許有憐惜,可還有許多復(fù)雜的他根本看不穿的情緒在里面。“父王……”孩子又喚了一聲,不像是在撒嬌,倒像是絕望的懇求。他摸索著向前走去,似乎是想撲進他父親的懷里,然而穆王沒有上前迎他,只是站在軒廊外,目光冰冷地看著他。“小心……”衛(wèi)長軒剛想出聲提醒,卻已經(jīng)遲了,小公子被一截曝露在地面上的樹根絆倒,直直栽了下去。他跌下去時,額頭撞在了石塊上,登時便有鮮血從那白皙的額頭上滴落下來。衛(wèi)長軒跪在他身后,看不見他傷得如何,只能看見幾滴鮮紅的血落在潔白的雪地里,像是在白雪里綻放的紅梅一般。穆王沒有動,他一臉漠然,沒有顯出絲毫疼惜之意,靜靜看著那孩子。而小公子也沒有像尋常孩子那樣大哭,只有清澈的眼睛里慢慢流出大顆的眼淚:“父親,我什么都沒有……”他不去擦拭頭上的血,也不愿從雪地里爬起來,只是喃喃重復(fù)道,“我什么都沒有……”楊燁冷冰冰的臉上終于有些動容,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最終無聲地嘆了口氣,向衛(wèi)長軒遞了個眼色。衛(wèi)長軒趕忙上前把小公子抱了起來,只見他額頭上傷口并不深,然而鮮血淋漓很有些駭人。或許是看他反應(yīng)還夠機敏,穆王向他淡淡點了點頭:“你今后就留下做琰兒的伴當吧?!彼D了頓,“府中的規(guī)矩,晚些時候自然有人教你,現(xiàn)下快帶他回去?!?/br>衛(wèi)長軒抱著孩子不能行禮,只慌張地躬身道:“多謝王爺,卑職……”他話還沒說完,穆王已毫不留情地轉(zhuǎn)身離去了。他懷中的孩子緊緊閉著眼睛,用手抓著他的前襟。衛(wèi)長軒看他額頭上蜿蜒出一條血跡,又低頭看向地上那幾朵血色梅花,心中痛惜,有些難過地想道,是這小公子的血救了我一命。孩子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閉著眼睛低聲問道:“你是我的了么?”衛(wèi)長軒點點頭:“是?!?/br>小公子又重復(fù)問了一句:“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么?”衛(wèi)長軒抱著他,再次點頭:“這是自然。”小公子臉上血痕淚痕縱橫交錯,卻輕輕彎了彎嘴角:“好,我們回去吧。”第3章伴當楊琰所住的別院在王府的外西北角上。這里廊下沒有花鳥,因為此間的主人看不見這些讓人解悶的小東西。此外,服侍的侍女和仆從們也很安靜,來往都是悄無聲息,即使是白天坐在院子里,閉上眼睛也仿佛是黑夜般寂靜。對于看不見的楊琰來說,這里從頭至尾都是黑夜。然而也不盡然,真正到了夜晚,反而會有些許聲響,有風(fēng)呼嘯而過刮在窗欞上的聲音,油燭里燈花輕微爆裂的聲音,還有洛蘭低低的哼唱聲。洛蘭哼的是東胡的歌謠,楊琰聽不懂歌中的意思,只覺得曲調(diào)悠遠,非常好聽。洛蘭總是邊哼邊撫摸他的額頭,輕輕地道:“也奚,睡吧?!?/br>衛(wèi)長軒來到別院后不久便聽到了這個稱呼,他有些奇怪地問道:“洛蘭姑姑,為什么你喚小公子也奚?”洛蘭輕輕看了他一眼:“也奚是少爺?shù)暮逍∶?,只有親近的人可以叫?!?/br>而后衛(wèi)長軒便很識趣地不再提起了。連日大雪之后,建安城終于放晴,衛(wèi)長軒遵著洛蘭的吩咐,帶著咳疾初愈的楊琰去后苑散步。楊琰穿了一身狐毛綴邊的白色大袖,里面是松花色的袍子,腰間束著錦帶,帶子上繡著青色的蓮花。平心而論,他的氣度比都城里其他的宗室子弟不知要華貴多少,可惜,只可惜了那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楊琰自是不知衛(wèi)長軒心里的感嘆,他靜靜地沿著青石廊走著,忽然抬起臉道:“雪化了?!?/br>檐上的白雪在陽光的映照下確實融化了些許,然而他怎么能瞧見了?衛(wèi)長軒心中疑惑,忍不住問了出來。“我聽見雪化的聲音?!睏铉难劬仗摕o著,輕聲地答道。“是,雪化了,檐下的冰凌也化了些許,前幾日地上都凍得結(jié)了霜,現(xiàn)下泥土的顏色也顯出來了?!毙l(wèi)長軒將觸眼所及之處慢慢道來,他似乎想把自己看見的一切都告訴這個小公子,讓他得以在心中描繪出那些看不見的景象。然而楊琰卻只是怔怔地聽著,他在虛空中張開手,喃喃道:“泥土的顏色……是什么樣的?”衛(wèi)長軒一下就怔住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就算說再多,楊琰也看不見,他連想都想象不出這個世間是什么樣子。就在他們相對怔忪的時候,后苑廊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衛(wèi)長軒下意識就想帶著楊琰避開,卻已來不及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道:“這不是四弟嗎?”楊琰的反應(yīng)比衛(wèi)長軒還要快些,他偏過頭,摸索著躬了身子:“三哥哥?!?/br>衛(wèi)長軒也趕忙伏下身去:“小的見過三公子?!?/br>那是穆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