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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路。“衛(wèi)長軒?!彼澏兜睾?,可是沒有回應(yīng)。他仿佛在一瞬間回到了年少時的夢魘,夢里沒有衛(wèi)長軒,只有一具冰冷的尸體。他想從夢中掙扎著醒來,去撫摸身旁的那個人,聽他沉穩(wěn)的呼吸和心跳,然而卻摸了個空。“衛(wèi)……”他張口,同時睜開了眼睛,只聽頭頂傳來一聲驚叫:“舅父,你終于醒了!”“阿爾泰?”楊琰怔怔地仰起頭,掙動著坐了起來,“你怎么在這里?”“舅父你難道忘了,昨日你突然吐血暈倒,險些把我嚇?biāo)?。小太子也被嚇得不輕,跑回宮向皇上一頓痛哭,說皇叔是真的病了,慌得宮里立刻派了太醫(yī)來??商t(yī)只說是急氣攻心,血不歸經(jīng),囑托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方總管讓我在這邊看著,說你一醒就要喚他,他好送湯藥過來?!豹?dú)孤宏說完,又期期艾艾地問道,“舅父,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楊琰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去把唐安叫來?!?/br>獨(dú)孤宏猶豫了一下,他看楊琰的臉色很不好,蒼白得近乎透明,額頭上還隱約冒著冷汗,像是剛做了一場噩夢。他有心想要多問幾句,卻又被楊琰催促了一遍,最后只得蔫蔫應(yīng)了聲,出去了。過了不多久,唐安便托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推門而入,他來之前方明便細(xì)細(xì)叮囑他要趁熱喂主子喝藥??蛇M(jìn)屋之后,他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楊琰并不在床榻上,找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楊琰正站在書桌旁,不知在提筆寫著什么。許是聞到了空氣中的藥味,楊琰微微轉(zhuǎn)頭,皺了皺眉。唐安看見他的臉色,立刻識趣地將藥碗擱到了一旁,俯身道:“主子有何吩咐?!?/br>楊琰低頭將手中的信箋折起,遞了出去:“你速將這封信送出去?!彼D了頓,又從屜中抽出一把包裹著皮鞘的匕首,“連同這個?!?/br>唐安接過這些,心中微微一驚,很快又低了頭:“是?!?/br>他轉(zhuǎn)身便要出門,而門外也有人正推門而入,他抬頭一看,卻是韓平冒雨而來,忙賠笑道:“韓大人?!?/br>韓平的目光從他手上一掃而過:“唐長史?!?/br>屋內(nèi)的楊琰已然聽到動靜,輕咳了一聲:“是韓先生來了么?”“正是在下。”韓平應(yīng)了一聲,提起衣袍向內(nèi)走入。“聽聞公子身子不適,不知好些了么?”“好多了,有勞先生掛心?!?/br>屋內(nèi)靜了靜,韓平緩緩道:“若是在下沒有料錯,方才唐長史手中的東西是要送到燕虞軍那邊去的,對么?”楊琰愣了愣,隨即苦笑:“什么都瞞不過韓先生?!?/br>“公子說過,那把匕首是先穆王與延圖可汗定盟的信物,公子如今要兌現(xiàn)這信物的允諾,是要讓燕虞退兵?”楊琰默然,片刻后方道:“我在書信中確實請燕虞主將暫緩攻勢,從長計議。”“公子以為燕虞主將阿史那棘連會遵從書信中的囑托么?”韓平笑了一聲,“公子難道不知道,此番棘連率兵南下,看似是與公子合謀,助公子奪取帝位,可實際上是為了他自己的野心。他可是一個為了權(quán)利,寧愿聯(lián)同外人殺害自己親叔叔的人物。必要時,他甚至可以對他的父親延圖可汗下手,那么他又怎么會在乎延圖可汗曾經(jīng)立下的盟約呢!”楊琰輕聲嘆氣:“棘連自小和我相識,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很清楚。我當(dāng)然知道,這封書信和盟約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他跟我一樣,在狼窩里長大,對權(quán)利的欲望比誰都強(qiáng)烈。眼下阿史那努爾已死,他急于要擴(kuò)大自己的權(quán)勢,所以即使我不與他合謀,他也會擁兵攻打大昭,此戰(zhàn)無可避免。他為這一戰(zhàn)費(fèi)盡苦心,自然不會因這封書信而讓步?!?/br>韓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既然清楚,為何又要送出書信,難不成這是虛招,公子真正的打算是要動兵?”楊琰沒有否認(rèn),微微點頭:“其實,與棘連合謀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若有一天真的要讓他退去,所依仗的絕不是虛無的交情或是盟約,而是刀兵?!?/br>韓平頷首:“確實如此,雖說公子與燕虞聯(lián)手的條件,是事成之后兩國開辟商路,互通有無??烧嬲嘤萑说臇|西,卻是中原的富庶之地,他們一旦踏入大昭國土,便不會再輕易離開,我們終是要刀兵相見?!彼D了頓,口氣忽然嚴(yán)厲,“但此刻根本不是動兵的時機(jī)!”他上前一步:“公子應(yīng)當(dāng)記得,我曾說過建元年間那場饑荒,在那場饑荒中被餓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可太宗皇帝卻被稱為圣天子,被贊頌是千古明君。這是為何?”他聲音低沉,“是因為他把百姓逼到了絕望之地,而后又親手解救了他們?!?/br>“大昭國策向來以光明治天下,何謂光明?在青天白日里從沒有人會追逐光明,只有萬古長夜的深淵,劃破天際的那一線光,才是讓人追逐仰望的光明啊!”韓平說到此處,已有些微顫抖,“公子,你并非出身正統(tǒng),本沒有資格繼任帝位。你唯一的機(jī)會,便是像太宗皇帝一樣,將天下子民逼入最黑暗的絕望里。這絕望正是待燕虞大軍攻入灤關(guān),兵臨建安城下,幾欲亡國的滅頂之災(zāi)。只有到那樣的絕境里,公子出兵擊退蠻夷,重整大昭河山,才會是萬民眼中唯一的一線光明!”這番話韓平先前也曾說過,卻從沒有一次說得這樣驚心動魄,楊琰沉默許久,忽然輕輕笑了:“先生說的話我都知道啊,”他輕聲嘆氣,“現(xiàn)如今燕虞大軍進(jìn)入大昭境內(nèi)不過三百余里,雖是戰(zhàn)事緊迫,卻也遠(yuǎn)不到絕境的地步。我此刻發(fā)兵,便是擊退了外敵,也不過是個有功之臣,除了得兩句嘉獎,再無其他。權(quán)衡輕重,我絕不該出此下策才是?!?/br>見他說話條理清晰,韓平面色稍緩,卻聽他又緩緩道:“可是先生,楊琰此番怕是要讓你失望了?!?/br>韓平一驚,臉頰的肌rou都不自覺抽動了起來:“公子決意出兵,是為了衛(wèi)將軍么?”韓平一驚,臉頰的肌rou都不自覺抽動了起來:“公子決意出兵,是為了衛(wèi)將軍么?”楊琰默然良久,點了點頭。韓平深深吸氣,低聲苦笑:“我一直都知道,衛(wèi)將軍對于公子來說意義非凡,可我本以為,公子不該是在大事上意氣用事的人。從先前種種來看,衛(wèi)將軍與公子早已有了隔閡,便是沒有這件事,你們也終會在別的事上生出分歧。他與你雖少時相識,卻未必能伴你一生,這一點,公子心中不是也很清楚么?”他嘆了口氣,“這些年有越來越多的人追隨公子,他們大多是有學(xué)識有抱負(fù)的年輕人,一心想要改變當(dāng)今腐朽的朝堂,他們認(rèn)定了公子是將來的明君圣主,盡心竭力輔佐在公子左右,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qū)崿F(xiàn)公子的宏圖大業(yè)。而今,公子卻棄我等多年謀劃于不顧,又要將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