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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著手按下了電梯。狹小逼仄的電梯給了他更深重的壓抑感,李懷宇的腦海中反復(fù)閃現(xiàn)顧思念冷漠的姿態(tài)和無情的話語,每次想起那顆已然死去枯萎的心就要再遭一遍凌遲,帶來麻痹的痛感。他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但口中卻不斷低聲呢喃著:“不能哭……不能哭……”他痛恨自己的軟弱,更痛恨自己在顧思念面前表現(xiàn)出他的軟弱。李懷宇想起三年前怎樣安撫自己,要忍一時屈辱;又想起不久前契約到期,又是怎樣告誡自己,決不能留戀,可所有的決心在顧思念的溫柔與愛意面前都成了泡影,消失殆盡,他不自覺地沉迷、投入,直到萬劫不復(fù)。他不應(yīng)該在顧思念面前哭的,這樣真的像個軟弱的小情人??墒撬刂撇蛔∽约?,內(nèi)心傷心苦痛到無法遮掩。而且他本來就是只一個下賤的、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情人啊。李懷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身體里泛上深深的無力感。他精神恍惚地走出了顧思念的辦公室,深深埋著頭,步履匆匆,甚至沒有搭理徐江的問候。當(dāng)他站在大街上的時候,覺得所有的行人都在嘲笑自己,便不由得縮了縮肩膀,恨不得躲到陰暗且無人知曉的世界里。李懷宇漫無目的地走著,腳步虛浮,大腦里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思考,只有從不間斷且愈加劇烈的疼痛在刺激著他保持清醒。他正恍惚著漫走,冷不丁有個人拉住了他的胳膊。李懷宇愣愣地回頭,然后看到了王成玘擔(dān)憂關(guān)懷的眼神,“宇哥,你怎么了?”“沒事……”李懷宇掩飾地低下頭,但王成玘早已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和紅腫的雙眼,便抓住他的胳膊不肯放,“宇哥,我發(fā)現(xiàn)你忘了帶一份文件,就想著給你送過來?,F(xiàn)在,我送你回家吧?”王成玘隱約猜到李懷宇可能與顧思念有了爭執(zhí),但他并不過問,只是提出陪他回家,因為很不放心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但李懷宇卻輕輕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有氣無力地說:“不用了,你去忙吧,我……隨便走走?!闭f完他就拂開王成玘的手臂,繼續(xù)默默地往前走。李懷宇就這樣什么都不想,只帶著一顆破碎沉痛的心,如漂浮的幽靈一般游蕩在街上。不知過了多久,等他走到腳底疼痛,因力竭而不得不停下來時,他本想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一會兒,可一轉(zhuǎn)身卻腿一軟險些摔倒。好在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他,又將他帶到了公交候車亭的長凳上坐下。李懷宇茫然抬頭,這才發(fā)覺原來王成玘一直在身后默默地跟著他,頓時眼眶一酸,抽了抽鼻子悶聲道:“謝謝……”王成玘這次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陪他坐著。后來倒是李懷宇主動開口:“我想……回去一趟?!边@段時間里他習(xí)慣了說“回家”,如今改口更覺諷刺與悲哀。他要先回到那間住了三年的公寓,再徹底搬出去,決不回頭,如果能碰巧遇上顧思念,有些事情他也好當(dāng)面問個清楚。思及至此,李懷宇的眸光乍然凌厲了起來。“我陪你。”王成玘立刻溫聲道,一雙好看的鳳眸中滿是關(guān)懷之色。李懷宇一路靜默地走向那所住了三年的公寓,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尖上,直把它踩得凌亂不堪,又將自己所有的自尊與愛意一點點地碾碎,那些碎片沾了灰,更濺了血,怕是再也拼湊不全了。到了公寓樓下,王成玘主動站定了,金邊眼鏡下的鳳眸熠熠發(fā)光,低低地說:“我在樓下等你?!彼芮宄顟延畹男愿瘢绻皇亲约号既婚g撞到他這樣狼狽的姿態(tài),他絕不會在外人面前顯露自己的脆弱,于是便善解人意地給李懷宇留下了獨處的時間,而且萬一在樓上遇見顧思念,他在一旁只會讓所有人都尷尬,干脆站在樓下靜等李懷宇。李懷宇感激地沖他點點頭,一個人走進了寓所。在上樓的期間,李懷宇思緒翻涌。最初一昧的傷心與夾雜其中的憤怒漸漸平息了,他心中轉(zhuǎn)而生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還伴隨著些自厭情緒。他自嘲又心痛地想到了一個事實,顧思念的所作所為對于自己這樣一個被他花錢包養(yǎng)的情人來說好像并不過分。顧思念既然花錢包養(yǎng)了自己三年,那他也應(yīng)該守好一個情人的本分,動心也好,認真也好,投入了真感情的李懷宇可以自認犯賤,被顧思念羞辱后也可以忍耐,可他無法容忍的是,顧思念居然欺騙他,玩弄他的感情。李懷宇不知道顧思念是什么時候恢復(fù)的記憶,甚至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失憶過。但是他不由自主地想到,當(dāng)顧思念看到自己一廂情愿地逐漸沉溺時,心里想必在狠狠嘲笑他吧。所以說他現(xiàn)在是玩膩了,才攤牌想要甩掉自己嗎?亂七八糟的情緒糾纏在李懷宇的心里,讓他混亂又茫然,連不知不覺中已到達房門口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看著那扇無數(shù)次進出的房門,心臟猛地抽動了一下,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恐懼感。他摸索著掏出鑰匙,緊緊地握著,指尖都被逼得有些泛白,良久才下定決心,緩慢地將鑰匙插進了鎖孔里,手還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心情復(fù)雜,一想到打開門有可能會看見顧思念,心里就不知是期待還是恐懼地瘋狂跳動了起來。然而他剛把鑰匙插進去,門就被從里面猛地拉開了,好像有人特意在門口守著,聽見李懷宇回家的動靜就趕緊開門迎接。李懷宇被嚇了一跳,愣愣地抬頭,入眼就是顧思念刀鑿斧刻般俊美卻寒月般冷漠的面容,他的黑眸仿佛燒了起來,燃著異常激烈的情緒,痛苦又壓抑,緊緊地盯著李懷宇,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依舊保持著漠然的姿態(tài)。李懷宇原本做好的心理防備瞬間崩塌,深深地看著顧思念,再次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他深呼吸幾次,努力平復(fù)了一下洶涌的心潮,微微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顧思念咬了咬牙,握緊的拳頭上青筋凸起,他努力擺出一副無情傲然的表情,將自己身后的行李箱推到李懷宇面前,冷聲道:“你走吧?!彼m然拄著拐杖,可脊背卻挺得筆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李懷宇。聽到顧思念那句毫不客氣的逐客令,李懷宇猛地抬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眸中的痛色簡直要溢出來。顧思念冷靜坦然地與他對視著,兩人視線相交碰撞出針鋒相對的火花,不過分秒的時間他們好像于黃泉路上走了一遭,盡是荊棘刺骨,兩顆心都給扎得鮮血淋漓??墒撬麄兌荚谟帽M全身力氣掩飾,獨自咽下一切悲苦。李懷宇的身體有些發(fā)抖,狠狠地瞪視著這個陌生冷酷的顧思念,雖然他已竭力鎮(zhèn)靜下來,可聲音還是略帶顫音,“你一直在騙我……?”顧思念依舊筆挺地站著,面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