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沉默，最后，他還是主動伸出手握住了元氏的手，卻并沒有借力而是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少年對著娘親笑了笑：“娘親快些洗漱吧，兒子在樓下等您?！?/br>
元氏點點頭應(yīng)了。

張子堯轉(zhuǎn)身，唇邊掛起的笑容消失，轉(zhuǎn)而微微蹙眉，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地走出房間——出來的時候恰巧在走廊上遇見了炎真老頭，見少年從元氏房間走出，炎真明顯愣了下，張子堯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當(dāng)沒看見，反而特別奇怪地問了句：“你怎從這出來了？”

“喚我娘起床，她睡得沉?！睆堊訄虻?，“怕耽誤了出發(fā)的時辰?！?/br>
“娘親？她？”

炎真老頭仿佛下意識地反問了句，看向張子堯的眼神變得更加奇怪。

張子堯下樓時，樓痕一行人早已圍繞在桌邊用早膳——興許是昨日休息得不錯，一行人精神頭十足，樓痕見了張子堯顯得十分高興，抬起手招呼他過去坐下，問：“你娘醒了？”

“回王爺?shù)脑挘夷镄蚜?，只是還在洗漱，怕是還要些時間?！?/br>
張子堯端了碗粥喝了口，粥里放了白糖甜滋滋的，但是他卻因為心里又有了惦記，有些食不知味——整個早餐用完，張子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塞了什么東西下肚，只知道自己是吃飽了不餓了，便放下筷子坐在桌邊等待……此時其他侍衛(wèi)也均三三兩兩吃完去準備車馬，桌邊上只坐著張子堯一人，此時他左等右等沒等到元氏下來，他又站起來想要上樓去看看，結(jié)果剛剛站起，肩膀上便放上了一只有些枯瘦的手。

張子堯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定眼一看，卻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的是炎真。老頭蹙眉看著張子堯，卻是語出驚人道：“小孩，老朽且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誠實回答，你娘親是否之前是已離世之人？”

張子堯沒有回答，不過他猜想他臉上的表情倒是已經(jīng)完美地回答了炎真。

“難怪，”炎真嘟囔了聲，“老朽就覺得奇怪，你們這么一群大活人，怎么身邊還帶著個無悲城里出來的人……聽說你們還是京城來的，那么大老遠的地方——”

無悲城。

元氏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地方，她說她喜歡那個城市。

“前輩，我娘親之前因為病重去世，數(shù)月前，我弟弟親自前往您提到的那個無悲城，將她從黃泉路上換回——世間最悲痛之事莫過于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雖不知其中前因后果，親人失而復(fù)得，我卻確實因此萬分歡喜，心中十分感激將我娘從黃泉路上喚回之人……只是最近，子堯心中總覺得好像有一絲奇怪之處?！睆堊訄蛘酒饋?，壓低了聲音道，“那個無悲城，我娘也是天天念著那個地方，那到底是個什么地方?。俊?/br>
炎真深深地看了張子堯一眼——那一眼，說不上是同情還是什么。

停頓了下，他這才緩慢地跟張子堯說了個其實他早就聽過的故事——

故事的內(nèi)容包括了公主，公主的三十六位鐵騎，城破，公主逃亡之后來到一座被薔薇花簇擁的城市，并且在那座城里找到了復(fù)活她的三十六位鐵騎，并率領(lǐng)他們奪回了自己失去的城池……

這個故事張子堯耳熟能詳，只是以前他聽得故事版本，那座城的名字叫無殤城。

“那座城其實叫無悲城，是真實存在的?！毖渍嫖⑽Ⅴ久迹持窒肓讼刖従彽?，“那公主也是真實存在的，她的名字叫圖靈——國家被他人侵占后，圖靈一度失去蹤跡，人們都說她早就死在了沙漠里，也有人說她死在了要趕緊殺絕的追兵的馬蹄之下……直到某一天，圖靈率領(lǐng)著她的三十六名鐵騎殺回自己曾經(jīng)的國家領(lǐng)土——”

“那是一場戰(zhàn)爭。”炎真道，“老朽親自將它書寫在天河書上?！?/br>
張子堯微微瞪大了眼，十分驚訝：“什么，是你……”

“哪怕是見過無數(shù)場人間生靈涂炭的老朽，也未曾見過如那天一般震驚的一幕——他們無所畏懼，刀槍不入，無畏傷痛，他們以一敵數(shù)千敵軍，手筋被挑斷長矛卻還在揮舞，戰(zhàn)馬的頭顱被割下卻還在奔跑……當(dāng)時，那些出來抵御工程的凡人士兵均被這三十六鐵騎嚇得肝腸寸斷，到最后已經(jīng)無人敢出來應(yīng)敵——那三十六位鐵騎，根本已經(jīng)不是凡人，是從陰曹地府里爬出來的陰兵……最終，靠著這些陰兵，圖靈奪回了自己的城池?！?/br>
“是，這個故事我聽過，可是——”

“流傳開來的版本，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不然呢？”

“其實在真實的情況里，最后，登上了王位的圖靈還是死了?！毖渍骈]上眼，又緩緩睜開，“死在了被她親手復(fù)活的、故事中忠心耿耿的鐵騎手上，三十六騎中，有一人親手刺穿了她的喉嚨，殺死了她?！?/br>
“可是為什么——”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后來無悲城就變成了一種禁忌，就連天河書也不能書寫任何關(guān)于這座城市的災(zāi)禍命運。”炎真道，“這座城坐落于這個國家的最邊緣，就仿佛是一座完全與世隔絕、被放逐的城池，人們都說從里面走出來的人都是受到了詛咒的活死人……小孩，聽老朽一句勸?！?/br>
炎真停頓了下，然后盯著張子堯的眼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陰陽兩岸本不互通，生死皆為命中定數(shù)不可強求，無論是為了什么，清醒點，不要去——千萬不要去無悲城。”

第49章

陰陽兩岸本不互通，生死皆為命中定數(shù)不可強求，無論是為了什么，清醒點，不要去——

千萬不要去無悲城！

張子堯渾渾噩噩地坐在桌邊沉默許久，炎真的話還在他耳邊不斷回響……

為什么不要去無悲城？

無悲城里有什么？為什么最后忠心耿耿的三十六位鐵騎會對圖靈公主拔刀相向？這其中又發(fā)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

張子堯陷入左右兩難的境界，哪怕元氏已經(jīng)洗漱完畢在他身邊坐下很久，他也沒有立刻同她搭話……直到元氏用完早膳，馬車車隊準備啟程出發(fā)，張子堯轉(zhuǎn)身謝過老頭并道別時，他分明可以看見老頭看著他的眼神嚴肅也頗為無奈，像是猜到無論自己如何警告，眼前的少年注定不會聽他的話。

張子堯渾渾噩噩地走出客棧，正欲爬上馬車，突然被樓痕叫住。他奇怪地擰過頭去，卻見包括樓痕在內(nèi)，周圍眾侍衛(wèi)一塊兒都笑得曖昧，此時看著他如同看一只偷了腥的小狐貍，而樓痕與他緩緩道：“子堯，差點兒忘記同你說了，今天早上客棧前突然有一名婢子找上門來，自稱你在張家時用慣的奴婢。因你離家時間太久，你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