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的陰影已悄然而至。

一旦想到這樣的氣息從何而來，張子堯心中便不由得一縮，他轉(zhuǎn)過頭低聲對素廉道：“你在這等我，別過來……”

素廉用那只金色的瞳眸看著眼前的少年，仿佛知道他接下來又要做些什么——張子堯笑了笑，抬起手摸摸素廉的頭，就像是他小時候那樣道：“若是聽見什么聲音，你就離開，頭也不要回……有人問你是不是見過我，認(rèn)識我，你就說你什么都不知道?！?/br>
“……”素廉將放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拿下來，答非所問，“你為什么不怕我的毒了？”

“嗯？”

“張子堯，你還是不是人類？”素廉一臉茫然。

張子堯笑笑，點點頭，嘟囔著“我當(dāng)然是啦”將素廉往外推——后者不情不愿，一步三回頭，最終到稍有光的地方二人才停下，張子堯拍拍素廉的肩膀轉(zhuǎn)身要重新去往水牢，剛邁出一步，就聽見素廉在他身后道——

“你明知我不會走?！?/br>
張子堯腳下一頓，沒有轉(zhuǎn)身，只是稍稍側(cè)過頭。

“自你從黃束真手中將我?guī)Щ?，又不遠(yuǎn)千里前往太行山脈為我尋求獲取自由之法，明我心意，知降禍于天下非我心意——這么長久以來，待我親如兄弟，而我，我又何嘗不是……”

素廉停頓了下。

良久，他幾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蓮池里的非一般錦鯉，最初無害，靠吸食腐rou并奪取他人法力存活，久而久之，自成精怪；初始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終態(tài)人面魚尾，美艷無雙，相傳為天帝有意豢養(yǎng)用作慶典觀賞，其有鳥翼御空，食人兇狠，可長期存與水下，名喚：蠃?！彼亓従彽溃斑@么些天日過去，燭九陰又是個法力高強(qiáng)的，蓮池之內(nèi)怕是早有幾條化為人身，你去時千萬小心，若是叫他們拖至水下——”

張子堯只答“知道了”，便抬腳向著水牢方向走去。

絲毫不見畏懼。

素廉目送他離去的背影，那金色瞳眸如明鏡，片刻，又轉(zhuǎn)至暗沉如琥珀……待那打著傘的圓滾滾背影逐漸融入仙霧，隱約他總覺得自己恍惚看見了土地的身影逐漸變得纖細(xì)年輕，最后成為個身著普通布衣草鞋黑發(fā)少年——

素廉一愣，微微閉上眼再睜開，卻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消失在乳白色薄霧之中。

……

張子堯打著黃油紙傘回到水牢邊，站在水邊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水面有一道長長的劃痕自他腳下劃開，水下似有什么比“錦鯉”更大的一條的水生動物在活動……

張子堯冷漠垂下眼，隨即看向蓮池盡頭被束縛在圓柱下的男人——就如同二郎神所說的那樣，燭九陰比上一次張子堯看見他的時候更加狼狽，泡在水中的龍尾深深沉入水中，腥臭的鱗片飄滿了水面……

仿佛聽見了張子堯的腳步聲，他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又耷拉下去，“啐”地吐了口含血沫的唾沫——

動了動唇。

還沒來得及說話。

這時從水面突然有了巨大的動靜，暗沉的水面突然磷光閃爍，一皮膚蒼白的女人破水而出，她面容傾城絕色，胸脯高聳，蒼白的雙臂攔上了奄奄一息的男人的脖子，赤身胸脯貼上了他的胸膛……她用纖細(xì)的雙手捧著他的臉，將他的頭轉(zhuǎn)向自己，張開朱紅的唇露出獠牙，有光從燭九陰的唇邊亮起——

不知道這吸食他血液和法力成長的東西在做什么，但是張子堯猜測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事……

當(dāng)真諷刺。

天庭之上，卻在角落里豢養(yǎng)這般黑暗生物。

而此時此刻。

男人卻仿佛絲毫沒有感覺自己有重要的東西正在被吸取，他只是強(qiáng)撐著睜開眼，那雙暗紅色的瞳眸看著站在蓮池那邊的人……嗓音沙啞：“怎么又來了？本君說的話你是不是聽不懂——”

“你懷里抱著別的女人，確定要這么跟我說話？”

張子堯嗓音平靜，與此同時雙腳從蓮池邊漂浮起來，那圓滾滾的身子向前傾，落在一枯萎的蓮花之上——

淡淡的銀光將他籠罩，他的身形被拉長變得顯瘦，rou呼呼的臉也跟著消瘦，當(dāng)五官越發(fā)立體，身著普通白色布衣、黑發(fā)黑眸的少年打著那把黃色油紙傘……

燭九陰一怔，片刻困惑。

而此時。

圍繞在蓮花周圍的池水動蕩，似有許多方才那破水而出的生物因為感覺到了什么伺機(jī)而動起來……燭九陰眼皮子跳動，來不及思考張子堯如何變回自己的模樣，只是垂下眼冷冷看著捧著自己的臉的蠃：“喂，你們想對本君怎么樣都無所謂，但是唯獨那個人，若你們想要動他一根汗毛……”

捧著燭九陰俊臉的雙手微微一僵。

絕色女人瞇起瞳眸，似被震懾向后縮了縮——隨后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人不過是終日被她們吞噬豢養(yǎng)得不成人形的……

落難龍神而已。

不足為懼。

勾起紅唇，她勾勾指尖，五六個樣貌不同，卻不約而同擁有傾城之貌的女人從水中冒出頭來，其中一名小心翼翼靠近漂浮在黑蓮之上的少年，試探似的伸出冰冷的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腳踝——

想要將他拉入水中。

燭九陰抬了抬頭，天空之中響起震天龍吟，原本依偎在他懷中的魚妖被嚇了一跳，尾部鱗片炸開呲牙喉嚨震動發(fā)出“嘶嘶”的聲音，狠狠一推男人回身躍入水中！

蓮池一片動蕩。

“張子堯，你走！”

燭九陰手中玄鐵鎖鏈發(fā)出“嘩嘩”聲響，看不出原色的龍尾甩動狠狠拍飛一條想要飛撲向張子堯的蠃——

更多的蠃飛躍而起！

燭九陰紅色瞳眸微微縮聚，緊張地看著張子堯足踏枯萎黑蓮?fù)约哼@邊移動，當(dāng)?shù)剿媲?，他抬起雙臂——黑發(fā)少年身體傾斜狠狠撞入他的懷中，抬起頭親吻他的唇角，并收緊攔住他濕潤頸脖的雙臂：“你居然讓別人抱你，臭流氓?！?/br>
當(dāng)他話語之間，在他身后有呲著獠牙的蠃從水中躍起沖著他們飛撲——

燭九陰抬手將張子堯護(hù)在懷中：“你來給老子找事做？”

“不是，”張子堯賴在他懷中仰起頭笑了笑，“來從這臭哄哄的魚缸里把你救走?！?/br>
這副模樣。

明知不是時候，燭九陰卻還是底下頭，用干裂蒼白的唇在其唇邊狠狠啃咬啄吻了一下！

……

接下來的一幕。

燭九陰似曾相識。

他看見張子堯咬破指尖以血濕潤點龍筆，點龍筆飛舞之間，從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