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胥

    27/12/4

    字數(shù)：4423字

    「李雍，你后悔嗎？」錄完所有的口供后，警察問我。

    「后悔。」冰冷的手銬讓我想起很多，我說：「但對于犯罪的事，我一點兒

    也不后悔。」

    節(jié)

    郭老師被氣哭的消息，作為十二班的班主任我是時間知道的。放學后，

    我也在時間把罪魁禍首叫到了辦公室。

    站在我面前的章浩然很平靜，我沉聲說：「你自己先說說今天下午第二節(jié)郭

    老師的課上，你都作了什么?！?/br>
    章浩然回答的很快：「不記得了?！?/br>
    「那我提醒一下你，你吹了一個氣球。」

    章浩然手摸了摸后腦勺，問我：「后來呢？」

    看著他滿不在乎的模樣，我氣不打一處來，「啪」我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自己做的事，倒問起我來了?！?/br>
    看我發(fā)了火，他有點收斂，眼睛看向了別處。

    「你是不是覺得郭老師才畢業(yè)兩年好欺負，所以你就吹著你那個破氣球在教

    室漫天飛嗎？」我頓了頓，繼續(xù)說：「做人要有良心，你知不知道郭老師她因為

    年輕，覺得自己經(jīng)驗不足，為了你們可笑的成績，常常備課到半夜，教案改了又

    改。結果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她的?！?/br>
    「這也不是次你在郭老師的課上搞鬼了，整個班被你搞的烏煙瘴氣，你

    告訴我，你到底想怎么樣？」

    章浩然不說話。

    「不說話是吧，你轉班吧，我這班上是供不下你了。」

    章浩然終于說話了：「我不轉，我朋友都在這呢?！?/br>
    對于這個學生，我實在忍無可忍了，「這次由不得你了，我回頭就跟校長說。

    還有，明天你要當面向郭老師道歉?！?/br>
    「哦?！?/br>
    「回去再寫一千字以上的檢討，要家長簽字！」

    「李老師，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為難你？」我恨不得動起手來，「我明天反正要看到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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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站在那，我現(xiàn)在就覺得難受，「你回去吧，把你干的好事也好好跟你

    爸說說?！?/br>
    章浩然聽我放他走，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等他走遠了，我起身去找校長，路上我組織好了讓校長無法拒絕的理由。來

    到校長辦公室，還好他沒下班回家。

    看到我來，校長問：「李老師，有什么事嗎？」

    我嘆了口氣，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沒別的事，還是為了我班上的那個害

    群之馬?！?/br>
    王校笑了笑，說：「他又犯什么事了？」

    我說：「今天郭芳的課上，章浩然鼓動幾個學生，在她課上來回吹氣球。王

    校，你想想，可是在上課啊，一個氣球就這樣被他們吹來吹去，郭芳回來就哭了?！?/br>
    王?？U著眉：「這太過分了，一會我給他爸打個電話?！?/br>
    我說：「我有個請求，讓章浩然轉到其它班上吧。我實在對付不了他?！?/br>
    我又繼續(xù)說：「王校，你也知道，我的班在普通里雖然不是，但也算是

    名列前茅，別的不說，我敢保證班上至少出一個一本，十幾個二本。但是這個章

    浩然，越來越放肆，搞得班上哪里還像是高中的教室，整個跟趕集一樣，所有的

    任課老師都向我反映班上紀律越來越差。玩手機游戲的，看的，聽歌的，講

    小話的越來越多，現(xiàn)在連氣球都吹起來了。這樣下去，班上能有一個二本都算他

    家祖墳冒青煙了。」

    「李老師嚴重了吧。」

    「王校，我像是愛夸大其詞的人嗎？」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還在教書的時候要是班上有這樣的學生，也會很頭疼，

    但是這個把他轉走了，又要轉到誰班上呢？」

    「十七班?！刮荫R上建議，「劉老師最會對付這種學生，他班上黑社會二流

    子那么多，也沒見出過什么事?！?/br>
    王校擺手，「不行，不行。李老師，你是我們學校重點培養(yǎng)的老師，你也不

    用謙虛，你雖然年輕，但是數(shù)學教的確實是我們學校教得數(shù)一數(shù)二的。給你這個

    班主任，也是想鍛煉你，將來好去帶特尖班。」

    我打斷王校，「特尖班怎么會有這樣的學生，王校，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不然我這個班主任真的快做不下去了。也是幫我們班上所有學生的忙，他們都是

    好苗子。」

    「再堅持一下。」

    我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堅定地說：「我真的做不下不去了，王校！」

    王校沉聲說：「那這樣吧，我找個人代替你。」

    我愣了，懷疑我聽錯了，我直直地看著校長。

    王校說：「我知道處理章浩然確實為難你了，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要當十二

    班的班主任了，也不再教他們的數(shù)學課。幫你減輕一下負擔，專心到特尖班的教

    學上，說到這一屆特尖班，確實是藏龍臥虎，你卸下班主任的重擔，好好教他們

    數(shù)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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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我徹底傻眼了，我信誓旦旦對章浩然說要把他趕出去，這下卻反而變成

    我被掃地出門。我心中只有冷笑。我話也不說的站起身就轉身離開了校長室。校

    長在身后是什么表情，怒火讓我無心再去在乎。

    回到家，打開門，一聲不吭地走到客廳，卻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看著果皮、

    剩菜臟了一片地板。一整天的不順心讓我心底的怒火徹底爆發(fā)，我抬起腳，就將

    翻到在地的垃圾桶踢飛。

    「砰」地一聲，驚到了正在廚房做飯的妻子龔芩。

    「怎么了？」妻子慌張張地跑了出來，看到一地板的垃圾，「李雍，你發(fā)神

    經(jīng)啊?！?/br>
    這時妻子注意到我不對勁，走到我跟前，關心地說：「怎么了？」

    看著妻子的俏臉，我緩了過來，看了下我做的好事，臭氣熏天，忙道歉說：

    「芩，剛才我真的是……對不起，我真是太生氣了，一下控制不住自己?！?/br>
    我連忙從廚房拿來了掃帚，掃了起來。

    妻子拉住我的手，「先別掃了，告訴我到底怎么了?！?/br>
    這時六歲的女兒李婧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到一地的垃圾，「mama，這不是

    我打翻的?！?/br>
    妻子走過去，笑著說：「這是你臭爸爸打翻的，是不是臭死了？」

    女兒對我說：「爸爸，我說不臭，今天可不可以讓我多看一個小時電視啊。」

    被女兒一逗，我徹底從負面情緒中緩和了過來，「當然可以?！?/br>
    妻子問：「婧婧啊，你作業(yè)寫完了嗎？」

    「寫完了，我想來看電視?！?/br>
    妻子指了指客廳的地板，「你看這里這么臟，你先回房里看看漫畫好嗎？」

    「乖女兒，你先回房里，等我和mama打掃完了，再叫你?！刮以谝慌哉f。

    「那你們快點啊?！?/br>
    打發(fā)了女兒，妻子拉著我坐到了沙發(fā)上，「說一說發(fā)生了什么吧。」

    說到這事，我不得不變的唉聲嘆氣。又想到我在校長室憤怒地不辭而別，不

    會我在一中的前途就走到頭了吧？

    「還記得我經(jīng)常提起的那個學生吧？」

    「你常說的那個害群之馬？叫什么名字來著？」

    「叫章浩然?！刮野呀裉煜挛缢械氖露颊f了出來。

    妻子聽得也很生氣，她問：「這個章浩然他爸是誰？」

    「是分管文教的副縣長章經(jīng)海?！刮揖従徴f。

    「難怪他有恃無恐?！蛊拮雍藓薜卣f，「章經(jīng)海一個管教育的副縣長，兒子

    這么混蛋他也好意思繼續(xù)當下去?！?/br>
    「我今天也算見識了。」

    「你怎么辦，難道真的就不當班主任了嗎？」

    「我今天是想魚死網(wǎng)破的。」我無奈地笑，「可惜魚沒死，我的網(wǎng)破了；王

    校都發(fā)話了，我能怎么辦。這樣也好，我也不用去伺候這個官二代了?！?/br>
    「這不行?！蛊拮訑嗳环駴Q了我的想法，「你這樣灰溜溜地走了，以后還怎

    么當老師。你是班主任，他是學生，想對付他的方法多得是，面子一定要找回來?！?/br>
    妻子狡黠地對我笑：「我?guī)湍阆朕k法整他?！?/br>
    「可是王校那……」

    妻子說：「你信不信只要你不說，校長室的事就像從來沒發(fā)生過；我看王校

    本來也只是想嚇唬嚇唬你，沒想到你真的被唬住了?！?/br>
    我恍然，一時非常后悔，我實在太不成熟了，「你說的對。哎……」

    「有機會找王校道個歉吧，他是剛來的校長，將來當你領導的時間還長著呢。

    不能把關系搞僵了。」

    我看著妻子，有這樣聰慧的賢內(nèi)助，我瞬間感覺無比幸福，夫復何求。我一

    手攬住了妻子的肩，「得令，我的女諸葛亮?！?/br>
    妻子一把推開了我，「還不快去掃地！不掃完今天不準吃飯?！?/br>
    我一囧，看著一地板的污穢，都說沖動是魔鬼，一點也不錯。

    「對了，婧婧一直說她牙疼，晚上你帶她去看看牙醫(yī)吧，我今天是夜班，就

    不去了?！?/br>
    「好?！?/br>
    妻子是護士，一周難免有幾天夜班。我常常和妻子討論到底是高中班主任累，

    還是護士累，看來關鍵不是誰更累，而是都有著別人看不到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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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知道章浩然肯定交不來檢討，而我不僅拿他沒有辦法，又無法宣

    布他轉班的消息，必然會被他鄙視。我甚至后悔讓他寫檢討了，最后卻是自己吃

    虧。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時挫折沒關系，就像芩說的，班主任天然是學生的

    天敵，只要我還是班主任，我總能讓吃盡九九八十一難。

    但是章浩然那個座位卻一直是空的，已經(jīng)囂張到連課都不來上的地步了嗎？

    等節(jié)下了課，我從教室外朝里看去，也不見他人來，我走進教室問他同

    桌王興，「你知道章浩然人為什么沒來嗎？」

    王興說：「我不知道啊。」

    「你剛剛是在玩手機吧?！?/br>
    王興嚇了一跳，結巴說：「沒有。」

    我走近了過去，一手掀開了他蓋在桌子上的數(shù)本書，底下赫然一部華為，我

    拿到手里，說：「上節(jié)課玩了好幾局吧？」

    王興鐵青著臉。

    我說：「我也不要你的手機，我自己有。你寫份檢討書，字數(shù)不限，只要你

    父母簽字就行。看到檢討我就還你手機?！?/br>
    王興不是章浩然，我讓他寫檢討，他必然不敢反抗。等他交了檢討書，我仍

    然會打電話跟他父母確認，如果他敢造假，下場只會更慘。

    回到辦公室，我對郭老師說：「小芳，上節(jié)課王興玩游戲，手機我給沒收來

    了。你也不要客氣，看到了只管沒收，盡管交給我，有什么麻煩我都擔著，你只

    管沒收?！?/br>
    郭芳是個比較內(nèi)向的姑娘，應了一聲「好」。

    我知道她才當老師不久，自身還沒豎立一個對于老師威嚴的認識。對于很多

    行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敢去做。

    龍老師問我：「你也別說小芳了，昨天最后你怎么處理章浩然了?！?/br>
    我說：「我大罵了他一通啊，不過你們也都知道，他油鹽不進，我罵了也是

    白罵，反而浪費口水。我讓他寫篇檢討，必須他爹親自簽名?！?/br>
    另一個老師故意抬杠說：「就這么完了？」

    我沒好氣說：「那你說要怎么樣，交給他爹管最好的辦法，如果他爹都不管，

    那我不是狗拿耗子?！?/br>
    龍老師說：「小芳啊，你要是在我班上有學生敢這么干，我一定叫他褪層皮，

    然后老老實實給你道歉。」

    「好啊好啊，讓章浩然轉到你班上，教教我，也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他媽最煩這種老油條，站著說話不腰疼，仗著自己資歷老，各種賣傻。

    龍老師果然說：「這不是鍛煉你們年輕人嘛?！?/br>
    我懶得再跟他說，我拿出電話，打給了章浩然的mama。

    「喂，李老師?！?/br>
    「您家孩子現(xiàn)在還沒來上課，您知道什么情況嗎？」

    「他……他昨天喝酒喝到胃出血，現(xiàn)在醫(yī)院?！?/br>
    「這樣……」我說：「姐，那你好好照顧他，這邊我知道情況了，胃出血不

    是小事，好好休養(yǎng)，什么時候好了什么時候再來上學，身體才是最重要的?！?/br>
    掛了電話，我的心情瞬間舒爽無比，我走到走廊上點了一根香煙，他是我的

    學生，他得了胃出血，而我是他的班主任。我緩緩地吞吐著迷人的煙霧，最后還

    是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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