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點事，你請假幾天回來?！辈冈陔娫捓镎f。

小寧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他爸爸又賭輸了錢，大概被人砍了。

“伯伯，你說吧，我心里有數(shù)?！毙幚潇o地說。

電話那邊猶豫了一會，小寧聽見伯母的聲音，說：“小寧大了，你跟他說吧，反正回來也要知道的?！?/br>
伯父終于開口：“你爸爸……又出去打牌，輸了錢，別人追著討，你爸爸一不小心，從樓頂上摔了下來……”

小寧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驚訝，這就是他爸爸會做出來的事。

摔了，摔成什么樣了，干脆摔死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底下才有人發(fā)現(xiàn)，送到醫(yī)院，你爸爸就……不行了?！辈竼≈ぷ诱f。即使在電話的另一頭，小寧也聽得出他的疲憊。大概是為了這件事，不知道奔波了多久沒休息了。

小寧有那么十幾秒反應(yīng)不過來。

伯父沒聽到他的回答，喊了他幾聲，又說：“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別急，千萬別急。”

小寧終于緩過神來，慢慢說：“我知道了，我這就請假回家?！?/br>
掛掉電話后，小寧呆呆坐在原位，早已忘了他要和周先生說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見周先生在喊他。

“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我得回家一趟……”小寧有點語無倫次。他說完了，卻還呆呆坐著，腦袋里一片空白，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才對。

或許在他心里，在最深最深的內(nèi)心深處，曾不止一次想過，要是他爸爸死了就好了，他在這世上，永遠少了一個負(fù)累，少了一顆定時炸彈。

當(dāng)幻想成真，在他心里浮現(xiàn)的不是欣喜，而是茫然，漫無邊際的茫然。

“小寧，”周先生搖搖他肩膀，小寧回過神來，周先生擔(dān)憂地看著他，“家里有事？”

小寧并不想告訴別人自己的家事，但在這失去思考能力的一刻，他下意識點了點頭。

周旭沒追問他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直接說：“你得請假多少天？需不需要回宿舍收拾行李？”

小寧搖頭。

小寧失去了神魂一般，周旭問他什么，他都一一回答。周旭幫他訂了動車票，幫他打電話跟學(xué)校請了假，把他送到動車站。

“身上有帶錢嗎？”周旭問。

小寧點點頭。

周旭摸摸他頭，說：“上車吧，要是肚子餓了，我在你包里放了面包跟牛奶。路上小心點，不管有什么事，到了家再說?！?/br>
小寧有如機器人一樣，在周旭的指揮下進了站。

過安檢的時候，有一瞬間他想拉住周旭的衣角，就如同第一次上學(xué)，mama讓他快進去教室時，他拉住了mama的衣角不肯放。

但只是一瞬，小寧就回過了神，這只是他的客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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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出門，沒有更新啦

第07章

小寧到達的時候，將近晚上十一點。下車后接到了周旭的電話，問他到了嗎，有家人來接嗎。

小寧哪里還有什么家人啊。

他跟周旭說，沒事，他馬上就到家了。

然而他也并沒有家，只有一個租期快到的屋子。

小寧待了五天。認(rèn)領(lǐng)遺體，辦好火化，象征性地?zé)裏銦裏堝X。他伯伯本來還想幫他張羅葬禮的事，小寧說不用了。有什么可辦的，幾個家里人燒燒香就好了。

他爸爸這種人，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心里都松口氣。

然后是他爸爸的債務(wù)。

他爸爸又欠了十七萬，只能小寧來還了。

伯伯和姑姑說，小寧也不容易，這么小，還在讀書，過往他家欠他們的錢，大家兄弟一場，就都算了。但是現(xiàn)在他爸爸欠下的這些債，他們實在沒有能力幫小寧了，他們可以先跟別人借錢，把這錢還上，但小寧得寫借條，等畢業(yè)了再還錢。

小寧說，好的，謝謝伯伯姑姑。

小寧拿出手機，把記賬本里的數(shù)字又改了改。

離開的時候，小寧把出租屋里那些破破爛爛的舊東西賣的賣扔的扔。包括他從小珍藏的那些舊玩具，一個也不要了。他不要再擁有任何屬于這里的東西，他也不想再回到這里了。

剩下的，只要把那些錢還完，他就自由了。

關(guān)于他爸爸的死因，到底是真的意外失足掉下樓，還是追債的人做了什么，他也不想追究。像他爸爸那樣的人，除了給小寧留下一筆又一筆的債務(wù)，他還做過什么？況且伯伯跟姑姑他們住在這邊，誰能保證這些人會不會給伯伯姑姑惹麻煩呢？

死就死了吧，小寧想，不要再給活著的人添麻煩了。

回到學(xué)校后，周旭給小寧打過一次電話，問他回來了嗎，又問他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放不方便說。

小寧禮貌地謝謝了他，其余的不肯再說。

考試周開始前，周旭通過俱樂部約了小寧一次，小寧以生病為由拒絕了。周旭給他發(fā)了信息，詢問他怎么了，小寧沒回他。

那之后，周旭又給他發(fā)過幾次信息，講的都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小寧都沒有回。

小寧想，就這樣吧，不要再聯(lián)系了。他下意識覺得，與周先生已經(jīng)有了一些不大好的牽扯。他所接待過的客人，沒有一個是像周先生這樣的，會關(guān)心他，會安慰他，明明付了錢讓他來陪伴，卻只是看電影、吃飯、聊天，連一句越界的話都沒說過。

或許他對小寧有點好感，或許他同情心泛濫。

但小寧既沒想過要當(dāng)同性戀，也不覺得這樣的認(rèn)識方式是好方式。

就這樣吧。

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小寧遞交了寒假留校住宿申請，打算假期繼續(xù)打工。伯伯給他打了個電話，說他寒假回去，可以住在伯伯家，跟他們一起過年。小寧謝絕了，他并不想再回去那座破破舊舊的小城，再說，他真的去了，大家會很開心嗎？伯伯家就三個房間，他去了，堂哥堂姐住哪里？他不想一直做一個給別人添麻煩的親戚。

俱樂部的打工還在繼續(xù)。

一放寒假，連俱樂部里的學(xué)生們都變少了，不管多么留戀城市里的紙醉金迷，假期一到，很多人還是回了家。一下子，俱樂部里供不應(yīng)求起來，小寧幾乎天天都能接到俱樂部的電話。

周六晚上，小寧接了一單到KTV陪客人的生意。小寧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了?？腿藗冇形辶鶄€，似乎是吃完飯才過來的，已帶了酒氣。包廂里還有幾個年輕的男孩子、女孩子，不知道是這里叫來的“公主”，還是跟小寧是同一個俱樂部過來的。

客人們開始喝酒唱歌，那些年輕的男孩子女孩子們也開始陪著喝酒唱歌。唱得好的，喝得豪爽的還能拿到小費。這種場合，小寧向來不敢喝得太多，他上去唱了幾首歌，一下來，某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客人招手讓他過去。

小寧笑著坐在客人旁邊，客人拉開他毛衣領(lǐng)口，把一疊小費塞進他領(lǐng)口里，說：“你幾歲啦？出來賺零花錢?。靠茨愕臉幼?，還是個學(xué)生吧？”

旁邊的女孩子已經(jīng)開始用哭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