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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卻發(fā)生了一樁大事——外戚謀反,太子被圈禁東宮。她說的人家也被牽連其中。 聽到消息的當(dāng)天,侯府里就好像早有準(zhǔn)備似的,一輛簡陋地馬車把她送到了郊外的尼姑庵。 原來,他們早就聽到了風(fēng)聲,雖不敢輕舉妄動卻把那本屬于她meimei的婚事挪到了她身上,讓她來給meimei擋災(zāi)。 姜桃說不上多難過,想著這事之后她便和侯府再無關(guān)系了,也算是替原來的姜桃償還過侯府的養(yǎng)育之恩了。 她的身子依舊不好,但刺繡的手藝還在,加上庵堂里的主持和善,幫著她下山賣掉刺繡不說,得知她想救濟(jì)附近孤兒的時候,也著實出了一份不小的力氣。 但是這日子也沒過多久,天子的怒氣雖然沒落到她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姑娘頭上,但她那說親的人家卻是實打?qū)嵉氐米锪嗽S多人,于是半年后,一場詭異的大火無聲無息地席卷了姜桃所居住的廂房。 姜桃就死于這場大火里。 死之前她在想,人都只活一輩子,但都是多姿多彩,她這活過兩世,絕大部分的人生卻都是病痛相纏,竟依舊像白活了一場一般…… 她有些僥幸地想若是有下輩子,窮點苦點也不怕什么,但是她真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显捳f健康的身體是幸福生活的源泉,真乃古今第一金科玉律! 可那之后她意識既沒有消散,而是像個游魂似的,寄居在了庵堂之內(nèi)。 那場黑夜里的大火燒的蹊蹺,只把她寄居的那間屋子給燒了,其他房間卻是沒有受到牽連的。 姜桃就以魂魄的姿態(tài)日日聽經(jīng)念佛,時常還能在山頭上自由走動,除了無人能看見她、和她說話,也做不了她最喜歡的刺繡,讓她覺得有些寂寞以外,好像就沒有任何差別。甚至比她從前過得還好,畢竟從前的她被病痛束縛著太不自由了,哪里像現(xiàn)在這般無拘無束,一身輕松。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也就慢慢地過下去了,姜桃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機會見到故人。 那是個風(fēng)和日麗的春日,一個梳著流云高髻、衣著華麗的年輕婦人被一眾下人眾星拱月地簇?fù)碇鴣淼搅诉@城外的庵堂。 幾乎是眨眼之間,姜桃就認(rèn)出了那年輕婦人是繼母生的meimei——姜萱。 只是時過境遷,當(dāng)年那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姑娘,如今已經(jīng)成長為大人模樣,還已經(jīng)嫁為人婦,過得這般光鮮。 姜萱屏退了下人在佛像前的蒲團(tuán)跪下,正好跪到了姜桃跟前。 出人意料的,姜萱并沒有對著佛像祈愿,而像閑話家常似的開口道:“jiejie,眨眼之間你已經(jīng)走了三年了。老人都說,若人死后對世間任有眷戀,魂魄最多也就在這世間等上三年。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再世投胎,還是依舊流連在這人世……” 姜萱的口吻很是平淡,好像在說著什么和她不相干的事。 姜桃聽著心里卻不由有些暖意,她和這meimei感情本就一般,本以為自己死后這世間根本沒人會記得她,沒想到這個和自己沒什么感情的meimei居然還惦念著自己。 沒容姜桃多想,姜萱卻忽然吃吃地笑起來,“不管如何,反正jiejie已經(jīng)死了。父親已經(jīng)把jiejie忘了,母親也過得舒心了,如今府里的嫡出姑娘只我一個了,我也成了狀元夫人……jiejie不在,真的是太好了呢?!?/br> 姜萱笑的眉眼都舒展開來,只能說得上清秀的面龐都染上了異樣的神采。 她明媚地笑著說:“jiejie代替我去死,真真是太好呢?!?/br> 姜桃這才明白姜萱到這荒僻的庵堂來,根本不是惦念著自己,而是來耀武揚威的。 想她活著的時候,從來不曾想過和繼母meimei她們爭奪什么,甚至因為身子羸弱只有挨欺負(fù)的份兒,還稀里糊涂地替meimei頂下那門危險的婚事,到頭來她都死了,姜萱竟還想讓她不得安寧?! 姜桃氣憤地對著姜萱伸出手,但是她不過一縷幽魂,連姜萱的衣擺都觸碰不到。 最后姜萱在佛像前上了三炷香,言笑晏晏地輕喃道:“有機會的話希望jiejie能早日在世為人,找meimei來報仇呢。” 三炷香燃盡,滿懷憤恨的姜桃眼前一黑,再睜眼,她就成了農(nóng)家女姜桃。 回想到這里,姜桃又是長長地一嘆,恨不能把胸口的悶氣全給送出去。 實在不是她活到第三輩子還不知道滿足,而是這個同名同姓的姑娘,運道也著實差了些。 她本來是姜家村秀才家的女兒。但是天降橫災(zāi),父母接連在災(zāi)禍中沒了。 這還不算,這家里家外還都說父母是姜桃給克死的。 那傳言也非空xue來風(fēng)。而是在她出生不久后,一個游方術(shù)士給她的批言。 批言里說姜桃的命格太過奇特,有天煞早夭之相,但又隱隱有大富大貴的命格。 這屬實奇特,一個人居然能有兩種命格。 但不論是哪種命格,都不是尋常人家能承受得住的,恐會為家人帶來災(zāi)禍。 那術(shù)士就勸誡姜桃的爹娘把她寄養(yǎng)到尼姑庵去,等到姜桃過完十六歲,便可把她接回家中。 姜桃的父母如何舍得,加上姜桃父親是個讀書人,雖然對鬼神保持著敬畏之心,卻也不是盲目信從的人。因此便謝絕了那術(shù)士的提議,仍舊把姜桃養(yǎng)在家里。 之后的十五年,姜家一直太太平平的。 是以村里知道這術(shù)士批言的人不少,卻也沒多少人在意。 一直到不久前,姜桃十六歲生辰前夕,她的父母終于為她尋摸到一門不錯的親事,兩人卻在相看回程的路上遇上了意外,雙雙殞命。 這事和十幾年前術(shù)士的批言一合計,姜桃孤煞克親的消息才正式傳播開來。 姜家人也急了,生怕她再克家里其他人,等姜桃父母的喪事一辦完,就想著給她定親。雖然姜桃要守孝三年才能出嫁,但好歹先定了親,就算是別家人了不是,要克那也是克別家! 姜家人的算盤打的響亮,但其他人也不傻,再也沒有敢來觸這霉頭的。 農(nóng)家女姜桃驟然失了一雙父母,身邊又流言蜚語不斷,還偶然偷聽到姜家人想把她胡亂許人,她當(dāng)即就發(fā)起了一場高熱。 這一燒,就斷斷續(xù)續(xù)燒了快半個月,原來的農(nóng)家女姜桃沒了,換成了現(xiàn)在的姜桃。 姜桃醒過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具身子虛弱得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別說起身下床,連說話都十分費勁。她真是欲哭無淚,她怎么就和病痛脫不開關(guān)系了呢!但面對這種境況她還真是駕輕就熟——畢竟是活過兩輩子、多年的老病秧子了,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 一死再死的她硬是忍著身體的各種不適,吃下嬸嬸送來的苦到讓人冒淚的湯藥,又逼著自己把那些粗糲的豆飯、冷硬的饅頭一頓不落地吃進(jìn)肚子里。 還真就讓她奇跡般地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