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南里，金笙對這一種族沒有好感。

這群居傲鮮腆的家伙,自視甚高,又有強(qiáng)大的攻擊力，除了臉和身材,其他的真真不討喜。

可水中不討喜的家伙不知道人類所想,只雙手緩緩撐上岸來,用酷似南里的精致面孔細(xì)細(xì)審視著他。這目光，似能將他看透。

金笙不懂這視線具體含義，也知道這絕非好意。

按捺著心跳,緊奉“敵不動我不動”的戰(zhàn)術(shù)奧義，由著這家伙打量。

他盡管跟他耗費(fèi)時間,反正南里很快就會回來。金笙不傻，目睹過南里獨(dú)斗怪物的場景，也見到過人魚群對這位首領(lǐng)的簇?fù)怼?/br>
換句話說，只要南里在,就不會有人魚敢襲擊他。

與這野獸對峙，不自覺將他與南里比較起來。

兩條魚眉眼相似,又有巨大差異。南里的眼睛是精粹的藍(lán)色,而這家伙瞳孔更偏墨綠,比起南里的冷冽架勢,他更多陰厲之氣。另外,身架偏瘦、魚尾的顏色也不一樣……

總之，在金笙眼里，沒有那一條人魚能比得上他的南里。

不排除有護(hù)短的嫌疑，那家伙以完全上岸，示威般裂嘴、冷冷道：“又是，人類。”

他……說話了？

這一變故讓金笙身體一僵，畢竟南里告訴他、其他人魚不同他交流，是因?yàn)槠涫最I(lǐng)蠻橫的占有欲，而金笙也差不多明白“首領(lǐng)”對這一種族意味什么，是絕對的權(quán)力和絕對的臣服，遠(yuǎn)比封建時期的層層階級嚴(yán)格多倍，可是這家伙，竟不顧南里“命令”、對他開了口。

人魚中也有……叛臣？

說不出為什么會有這想法，就是直覺眼前這與南里相似的家伙跟他家人魚有復(fù)雜關(guān)系。

這聲音像經(jīng)由過烈火熏烤，焦透的嗓子、嘲哳難聽，而他的目光始終黏在金笙身上，好奇且鄙夷。

舌尖輕舔嘴角，慘白枯瘦的手遠(yuǎn)遠(yuǎn)伸來、要摸上金笙腳裸，卻被后者即使躲避，而后一字一頓道：“又是，被-騙-的-可-悲-人-類?！?/br>
被騙？

這家伙身份實(shí)在特殊，有跟南里想象的臉，又敢違背“首領(lǐng)之意”與他對話，可偏偏這話，讓人無從捉摸。

緩緩后退，疑惑也沒有與它糾纏的必要。有了紅發(fā)人魚的前車之鑒，金笙不愿再與南里之外的任何人魚打交道。

這避險似得動作惹那家伙露出戲謔神色，將藏在另一手中的物件高高抬起，遠(yuǎn)遠(yuǎn)沖金笙晃了晃。一片寂靜中，人類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因?yàn)檫@家伙手里晃動的，正是他遺落深海的魚鱗項鏈。

細(xì)繩被水浸透，紅的更濃厚，南里的魚鱗卻一如既往、端正躺在蒼白掌心。

下意識伸手去拿，人魚卻立刻抽回手，雖然魚鱗夠堅硬、但金笙相信，同為人魚，眼前這個有把它們碾碎成末的力氣。

五指握拳、緩緩收回，金笙坐正身子，輕笑一聲，毫不畏懼與他對視，冷聲道：“你想做什么？”

選在南里離開的時候出現(xiàn)，不攻擊、又在手里攥了自己的東西，明擺著是有話要對他有說。

保持警惕，也看清握了南里魚鱗的手上面布滿了大小不一的丑陋疤痕，人魚也在人類的注視下，將沉于水底的魚尾緩緩抬出水面。

本以為他要上岸襲擊，金笙向后退了部分，那家伙卻遲遲沒有動靜。

這時，金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魚尾如他手掌一般、遍布傷痕，甚至輪廓構(gòu)架扭曲、尾鰭殘缺剩一半，魚鱗也破了順序，半禿不禿、零零散散排列著，丑陋不堪。

眼下人魚的慘狀，讓人類聯(lián)想到花鳥市場那些缺眼斷尾的畸形金魚，是售賣者無心照料、缺乏餌食，相互殘殺的結(jié)果。

很可憐。

“你，比-我-可憐。”

刻意加強(qiáng)后半句，看出了人類幼稚的“同情心”，沙啞嗓音磕磕絆絆，吐字甚是艱難。

不想聽到這聲音。

聲帶塞滿沙粒似得，摩出這句、沒有下句，每一響起，都帶動心臟與耳膜的嗡鳴震動，難受得很。

“他-在-騙-你?！备┥砩习?，若惡心毛蟲般沿石岸單手攀爬、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過來，另一手則高舉著金笙極在意的魚鱗項鏈，恐嚇?biāo)频?，將人類逼退到石岸角落、身后便是泛黑水面?/br>
喉嚨疼，肚子餓，不想說話，更懶得信這丑家伙，只在氣勢上冷眼瞪過去。

見金笙如此排斥，人魚未“乘勝追擊”，停下動作、沒再靠近，甚至將之前拿來誘惑人類的魚鱗項鏈遠(yuǎn)遠(yuǎn)丟去、物歸原主。

“他-找你，是-為-了-心臟?！?/br>
看金笙及時接住魚鱗，人魚深沉面龐像是笑了，發(fā)音不便也孜孜不倦：“因?yàn)?你-跟他-很像。帶你來、為了-救他?！?/br>
這句話，不論真假，都夠金笙心臟鈍痛半晌。

他最怕別人說他與誰相像了。

這足夠勾起他唯一也是失敗的“愛情”，那時，常昊也說他跟李尚寧長得像，所以……在“正主”回來后，要拋棄他。即便早出了陰影，這理由，也深深印刻在他心，成了忌諱。

有些茫然，也清楚連續(xù)的第三人稱代指為何。金笙低眸，緩緩打開握著魚鱗的手，那家伙丟給他的不單純是之前兩枚，南里魚鱗的夾層中被塞進(jìn)一枚銀白細(xì)鱗，形狀微有殘缺，卻透著寶石般瑩白光暈，不輸南里分毫。

明顯，這來自另一只強(qiáng)大的人魚。

神態(tài)掩不住慌亂起來，恰恰引發(fā)了手臂怪異的疼痛。許是受了刺激，此時，痛楚已遍及全身。

人魚低沉聲音的勸誘下，懷疑心悄然升起，沒相信，也急切想找南里證明。

轉(zhuǎn)頭四望，希望能看見熟悉的魚尾，陌生熱潮卻又一次自小腹攀升而起，瞬間沖向身體、四肢。

本能察覺到危險，求救似得將手探入身邊冷水、卻沒有任何緩解，呼吸聲加重，咬牙硬挺良久，才反應(yīng)是自己身體生了yuhuo。

不是發(fā)育期的孩子，某方面的自覺金笙還是有的。只不過被疼痛干擾，判斷才遲鈍起來。

“跟我-走吧，人類，我-可以-讓你-立刻離開。”

毫不避諱，人魚提了最能讓金笙動容的條件，后者卻沒理會他的功夫，沉悶的聲音零

☆、46.第46章

“金笙？”

斂眉注視著神志不清的人類,南里將費(fèi)力制作的“生魚片”掃到一旁,不管掉回水里浪費(fèi)了多少。手掌覆上金笙紅熱臉頰，細(xì)薄皮膚經(jīng)欲.火烘烤,嬌嫩吹彈可破。

口中模糊嚷嚷個不停,金笙右手攥拳、攥的極緊,警惕狀態(tài)下昏迷的人類拒絕外界一切觸碰,南里也不例外。

從未提起,但身入大海以來,一直默認(rèn)自己在危險狀態(tài),即便南里在身邊也從未真正心安。

這深海,實(shí)在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