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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刺眼的身影。 “太尉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干?” 石梁玉站在他家正堂前,正欣賞著背后的墻上掛著一幅蒼遒有力的“忠”字,似是先前便聽見外面的動靜,道:“鐵將軍是個純孝之人?!?/br> 鐵睿心情陰郁,嘴上不自覺地便帶起刺來:“尋常父子家也是如此,何必大驚小怪,可能石大人身世特殊,沒有體會過尋常人家的父子之情,才有此感慨吧?!?/br> “將軍說的是,漏夜前來,確有要事?!笔河癫恢每煞瘢屓寺?wèi)T了的平穩(wěn)語調(diào)忽而一沉,帶上些許罕見的鋒利來,“本官想說的是,將軍上奏陛下請戰(zhàn)邊關(guān)的心思,實(shí)乃尋死?!?/br> 鐵睿一震,他對石梁玉的了解僅止步于他的勤勉和保守,如今卻是頭一次見這個人露出些許獠牙的影子,立時便有了十分的酒醒。 “為陛下解憂乃我輩武人職責(zé),太尉此言何意?” “嘩取功名,也算本分?” “你?!” 石梁玉背對著燭光,面上的神情埋在陰影里,讓人想起幽暗巷角里的不知名野獸,語出如刀:“將軍祖上原本并不是士族,乃是祖皇帝開國犒賞三軍時,才得到的士族晉封。在此之后,大越數(shù)代龜縮關(guān)內(nèi),鐵家并無施展拳腳的機(jī)會,名為士族,在其他同僚眼中,恐怕也與本官這樣的平民出身并無二致?!?/br> 鐵睿背過身去,冷哼道:“夜深露重,本將軍沒有同太尉講古的興致!” 石梁玉無視他的冷對,繼續(xù)道:“及至將軍這一代,因一□□法出眾,偶得上官青眼,令堂瞞著令尊變賣了嫁妝,給將軍捐了個武官,從那時起,將軍對官位仕途的渴求便異于常人。嗯……本官想起了,那時候家父還當(dāng)權(quán),將軍也算是家父的舊部?!?/br>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鐵睿勃然大怒:“石梁玉你!” “石府里還留著令堂行賄時輾轉(zhuǎn)得來的家傳寶玉,本官也是偶然得知?!笔河窠又溃骸安贿^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將軍自幼便立志要做人上之人,而陛下初露崢嶸時,將軍也賭對了,一躍而成了人人欣羨的從龍之臣。不過,自兩年前至今,將軍的仕途便停滯在此了?!?/br> 鐵睿是沖鋒的將領(lǐng),武藝在軍中首屈一指,可他終究不是出身世家,兵法上別說同庾光那等世家貴族之后相比,連吊兒郎當(dāng)?shù)耐蹙匾脖炔贿^,是以季滄亭出征時會選他當(dāng)副手,但絕不會讓他一個人獨(dú)挑大梁。 石梁玉一言說中他的心事,鐵睿沉聲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誠如先前所言,如今庾光已經(jīng)成了建昌都督,將西南軍事治理得井井有條,而崤關(guān)則有老將坐鎮(zhèn),將軍便曉得——無論自己再怎樣努力,終究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的天之驕子。”石梁玉說到這兒,抬頭道,“你在想,如果你能更上一層樓,或者有朝一日能壓在謝允那些人頭上,是否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名聲,榮耀,女人?” 不知不覺間,鐵睿已退后了數(shù)步,被他一通言辭刺激得頭腦昏脹,啞聲道:“直言你的來意,否則恕末將送客了?!?/br> “本官這么說吧,如果你能坐到本官這個位置,上面提到的一切,確實(shí)……任你予取予求。可是你沒有這個機(jī)會,因?yàn)樘煜绿搅耍切┻呹P(guān)的傳聞皆是謠言,此時上奏陛下請戰(zhàn),你不止得不到晉升,憑你今日在陛下面前對謝氏女的作為,還會被殺雞儆猴?!?/br> 耳中嗡鳴不斷,鐵睿道:“你怎知是謠言?” 石梁玉道:“我當(dāng)然知道,因?yàn)椤侵{言,是我散播的?!?/br> 鐵睿幾乎是瞬間便退至正堂的兵器架旁,按刀而立:“你這個瘋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不怕我這就押你去陛下面前?” 石梁玉道:“不聽聽我的理由嗎?” 刀出鞘一指,鐵睿想起石梁玉剛剛藏在言辭里隱約的威脅,只得咬牙道:“你說!” 石梁玉道:“我散播謠言,是為了讓陛下保持對邊關(guān)的關(guān)注,換言之,便是保持陛下對于軍權(quán)的掌控之力,這樣一旦有人行謀逆之事,陛下也可隨時挾武力強(qiáng)勢鎮(zhèn)壓變數(shù)?!?/br> 鐵睿寒聲道:“休要妖言惑眾,陛下大權(quán)在握,煬陵一片清平,豈會有逆黨興亂?” 石梁玉將一封信遞出,道:“將軍可知,謝允等世家將聯(lián)名于成太傅公祭上上書請立皇孫為儲?!?/br> 鐵??戳艘谎勰切?,內(nèi)容大約是邀請對方聯(lián)名上書立儲云云,道:“那又關(guān)我等武將何事?” “但是皇孫沒有回來?!笔河窬従彽?,“請立儲君,而皇孫卻在南方,南方有何者?建昌,而建昌擁三十萬重軍,都督庾光本就是世家派系中堅,只要他一聲令下,憑煬陵五萬常駐軍,變天只在頃刻?!?/br> “笑話,天下大軍皆聽陛下號令,她豈容此事發(fā)生?” 石梁玉不緊不慢道:“那將軍知道陛下是如何登位的嗎?” “陛下是戰(zhàn)場上得到民望而——” “錯,是因?yàn)槲沂稚嫌邢鹊蹅魑唤o陛下的詔書,所以陛下得位名正言順?!笔河窨粗F睿煞白的臉色,道,“現(xiàn)在他們也有,只要在公祭上公布,陛下就只有確立儲君,而陛下一旦確立儲君,她就活不久了?!?/br> 鐵睿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石梁玉道:“天下人常常非議陛下不愿大婚,認(rèn)為女子年華易老,但這其實(shí)是陛下聰明之處,她知道女人有了后嗣,相對而言其價值便會有所降低,所以便一直拒婚至今。另一方面,百姓們仰慕崇拜陛下,但你們這些武人可能不知曉,陛下和因她而來的那些日漸增長的軍備給國力造成了多大的負(fù)擔(dān)……其實(shí)那些在背后支持著大越運(yùn)轉(zhuǎn)的權(quán)閥,有很多人,恨不得陛下死?!?/br> “這、這是大逆不道!” “這就是世態(tài)炎涼,他們只希望英雄能當(dāng)一時的英雄,確立儲君之后,他們會想方設(shè)法地讓陛下去死,她一死,那些人就會立刻削減冗余的軍備,舉國極端尚武的風(fēng)氣也會為之一緩?!笔河窬徛暤溃岸菹?,除了一世英名,什么也得不到?!?/br> “你所說的太虛無縹緲,并不能構(gòu)成謀逆的理由?!?/br> “卻是對國計民生最好的搫劃。但我,不希望陛下成為這個犧牲品,而你們這些跟隨陛下而取得功名的武將,即便是為自己的將來考慮,更沒有理由讓這樣的事發(fā)生?!?/br> 鐵睿咬牙道:“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