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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徑自去了后花園。踏雪很可能跟著王妃去伺候了,但他還是得等一等,如果她不來再回去。桃花已經(jīng)開始凋零,飄落一地殘紅。沈嘉禾憑欄而坐,微覺困倦,便以手支頭,閉眼淺寐。正自昏沉,聽到有人喚他,睜開眼,正是踏雪。“jiejie,”沈嘉禾微微一笑,道:“我還以為你來不了了?!?/br>踏雪在他身旁坐下,道:“我假作有恙,王妃便留我在府中休息,讓尋梅跟去伺候了?!?/br>“jiejie,勞煩你了?!鄙蚣魏瘫傅馈?/br>踏雪不以為意道:“你特地叫我出來,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br>“正是?!鄙蚣魏虒⒆约旱挠媱澩ぱ┘毤氄f了,踏雪想了片刻,道:“虧你想得出來,換作旁人我不敢說,但放你身上這個法子的確非??尚?。你讓我做的這幾件事也都不難,我應當可以做好,你放心罷,我定助你逃出生天?!?/br>“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需要jiejie費心?!鄙蚣魏虖男渲腥〕鲆粋€物事交到踏雪手上,道:“在王府為奴這些年,我得了不少賞賜,能變賣的我皆變賣了,換成銀錢存在了寶豐錢莊里,這是其中一張存摺。”踏雪打開一看,不禁駭了一跳,這張存摺上竟有白銀兩千兩!沈嘉禾繼續(xù)道:“待我走后,jiejie可將這筆錢一分為二,一半你自己留著用,一半交給云清……”“我不要,你還是留著自己用罷?!碧ぱ┐驍嗨瑢⒋孢∪厮掷?,“世道艱難,離開王府之后,你孤身一人,能依靠的也只有錢了?!?/br>“我方才說了,這只是其中一張,我還另有兩張存摺,可保我半生無虞?!鄙蚣魏淘俅伟汛孢〗唤o踏雪,道:“我在王府為奴逾十載,jiejie和云清待我最好,如果沒有你們,我怕是早熬不住了,我早已將你們視作家人。他日一別,今生怕是再難相見,我看不到jiejie嫁得良人,亦看不到云清娶妻生子,我所能做的,不過是留下一點兒微薄銀錢,讓你們生活得好一些,以此來寬慰我心,jiejie便成全我罷?!?/br>他這一番話,真真教人感傷。踏雪濕了眼眶,忙用帕子拭了拭,微微一笑,道:“我們都會過上好日子的?!?/br>沈嘉禾用力點頭,跟著笑道:“一定會的?!?/br>待情緒平復下來,兩個人又商量了許多細枝末節(jié)的事,才分頭離開后花園。沈嘉禾去裴懿院子里看了看,見他還沒回來,便找到沈落玉交代一聲,說是要出府辦事,酉時便回。走在街上,沈嘉禾暗暗觀察,不知翳風是否還在暗處跟蹤他。他得想個法子驗證一下。正自想著,忽有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他面前。沈嘉禾嚇了一跳,急忙站住。定睛一看,擋路的是個陌生少年,看起來比他年輕些,卻比他高了半頭。少年一臉驚喜地望著他,興沖沖道:“我在這家茶樓等了三天,終于讓我等到你了!”“等我?”沈嘉禾仔細看他面龐,實在不認得,便道:“可我并不認得你?!?/br>少年略顯失望,卻轉瞬即逝,笑道:“匆匆一面,你不記得我再正常不過?!彼噶酥敢慌缘牟铇?,道:“三天前,你在這家茶樓喝茶聽書,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還記得么?”沈嘉禾自然記得,他略一回想,便想起面前這俊秀少年是誰了。少年瞧他神情似是記起了自己,于是躬身抱拳道:“我便是那日唐突公子之人,實在失禮得很,煩請公子見諒?!?/br>沈嘉禾道:“公子言重了,那日我的朋友亦沖撞了公子,我也要向公子賠個不是?!?/br>“那我們就算是扯平了?!鄙倌曛逼鹕韥?,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道:“在下趙佑霆,不知是否有幸請公子吃杯茶?”沈嘉禾微微笑起來,道:“這話聽著怎么如此耳熟?”他這一笑,趙佑霆只覺心頭撞鹿,骨軟筋麻。沈嘉禾瞧他呆呆地望著自己,有些赧然,道:“還是我請趙公子吃茶罷?!闭f完,他率先舉步進了茶樓。趙佑霆回神,頓覺懊惱,急忙快步跟上。依舊是靠窗的位置。說書先生這回講的是個青樓女子的情愛故事,正講到新婚之夜,女子如何嬌娜,男子如何繾綣,色授魂與,顛倒衣裳,直聽得人心笙搖蕩。趙佑霆原本并不覺得這故事有何趣味,可此時聽在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滋味,只覺心癢難耐,腦海中間或浮現(xiàn)出教人面紅耳赤的幻想,教人窘迫難當。沈嘉禾正想著怎么做才能引翳風現(xiàn)身,根本沒聽說書先生在講些什么,所以并未覺得如何。趙佑霆不愿讓自己表現(xiàn)得像個色令智昏的登徒子,默默喝了兩杯涼茶,強令自己鎮(zhèn)定心神,道:“我還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br>沈嘉禾道:“我姓沈,名嘉禾?!?/br>趙佑霆略一思索,道:“‘嘉禾,五谷之長,王者德盛,則二苗共秀?!沁@個‘嘉禾’嗎?”沈嘉禾道:“正是?!?/br>趙佑霆笑道:“好名字,很配你。”沈嘉禾飲一口茶,道:“聽趙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士?!?/br>趙佑霆道:“我從京城來,隨家父經(jīng)商路過此處,明日便要回京了。”聞言,沈嘉禾心中一動,沉思片刻,又覺不妥,便收回所想,舉起茶杯,道:“我以茶代酒,提前祝趙公子一路順風?!?/br>趙佑霆與他碰杯,一飲而盡,道:“沈公子去過京城么?”沈嘉禾微微搖頭:“不曾去過?!?/br>趙佑霆緊接著道:“那你可愿隨我一同進京游玩?衣食住行我全包了?!?/br>沈嘉禾信口道:“多謝公子相邀,我雖愿意,然境況不允。我乃家中獨子,家父早逝,家母又體弱多病,實在離不開我?!?/br>趙佑霆不覺流露憐憫之色,驀覺冒犯,急忙斂去,道:“若有什么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沈公子但說無妨。”沈嘉禾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怎可麻煩于你?!?/br>趙佑霆急道:“你我雖是萍水相逢,但卻一見如故,沈公子——”他忽然頓住,轉而道:“敢問沈公子年方幾何?”沈嘉禾一愣,道:“十七?!?/br>“我十八,比你長了一歲。”趙佑霆道:“公子來公子去的實在生分得很,不如你我義結金蘭,兄弟相稱,你……你可愿意么?”義結金蘭?不知為何,沈嘉禾心中忽有些澎湃。他曾讀過許多蕩氣回腸的江湖故事,都是從義結金蘭開始的。趙佑霆言談舉止皆彬彬有禮,氣宇不凡,一表人才,這樣的人向他表露結交之意,實在是他的榮幸。趙佑霆見他怔愣不語,再次問道:“你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