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面基回來，她心里就擺出一本疑問大全：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程宿：嗯。

    蒲桃：我跟你想象里是不是真的不太一樣。

    程宿沉寂片刻，回：我?guī)缀鯖]想象過。

    蒲桃問：為什么。

    程宿：之前跟你說過，我聽過一個說法，說人都是視覺動物，但我是感覺動物。

    蒲桃：你意思是？

    程宿：你很契合我的感覺。

    不知為何，這句話令蒲桃羞臊起來，好像她是他的量身定制。

    她不禁問：你的感覺是什么？

    程宿：無法準(zhǔn)確描述。比如我店里的美式，也只有我店里有這種味道，其他地方喝到的都不對味。

    蒲桃說：可這也是網(wǎng)絡(luò)上給你的感覺，至少我是這么以為的。

    程宿：這是你的一部分。

    蒲桃：嗯？

    程宿：無論是網(wǎng)絡(luò)上的你，還是現(xiàn)實中的你，都是你的構(gòu)成。

    蒲桃：但如果這種呈現(xiàn)是相反的呢，我覺得網(wǎng)絡(luò)上的我很會聊天，可現(xiàn)實中就容易手足無措，你今天也看到了。

    程宿：你在跟我抬杠么。

    蒲桃喊冤：沒有啊。

    程宿：表白就接著。

    蒲桃訝然：什么表白？

    程宿：還裝？

    蒲桃要被喜悅擊暈：我完全沒聽出來，你也太含蓄了。

    程宿：那直接點。

    程宿：我不想被白嫖了。

    蒲桃在被窩里拱成磕過藥的毛毛蟲：誰白嫖你了。

    程宿：誰白嫖誰心里有數(shù)。

    蒲桃一時難以相信：不會是我吧？

    程宿：稍等，我去數(shù)數(shù)被騙了多少句晚安。

    蒲桃樂不可支：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

    程宿：只是在整理總結(jié)我的被騙記錄。

    他猝不及防把確定關(guān)系這種事擺臺面上來，蒲桃心咚咚的，思緒凝結(jié)成糖漿：如果今晚不給個說法，是不是就沒有晚安了？

    程宿：嗯。

    臭男人。

    非把她逼上梁山。

    蒲桃雙頰燙的不行：我是女孩子，要矜持一下的。

    程宿想了想：也是。

    他攻勢太猛，而她個性太慫。

    程宿：給你一天時間。

    蒲桃竭力穩(wěn)住心緒，塞回要脫口而出的答復(fù)：也給你一天時間。

    程宿：嗯？

    蒲桃深吸一口氣，打字：今天我們剛見面，都有點激動甚至是沖動。不如冷靜一下，如果真確定關(guān)系的話，就要異地戀了。

    程宿：我剛才做了件事。

    蒲桃：？

    程宿：看你有沒有把微信名改回茶藝大師。

    蒲桃噗笑，坐正身體才好繼續(xù)聊天，不然她這會亢奮到能連做一百個仰臥起坐。

    她回復(fù)：我還是蓉城山寨版大條，請放心。

    他的貓。

    程宿也弄不懂，怎么會有這樣的姑娘，膽子可以這么大又能這么小，收放自如，每一個舉動都輕盈踩在他萌點上。

    他不急于一時：嗯，明天再說。

    又說：睡吧。

    蒲桃：好，晚安，我會好好想。

    她要去假模假樣深思熟慮實際嗷嗷亂叫了，即便腦子里早已摁下一萬次yes。

    程宿：嗯。

    聊天框里再無動靜。

    蒲桃等了一會：真沒晚安啊？

    程宿押下砝碼：明晚也許會有。

    蒲桃：哇你這個人……

    她欲言又止。

    壞得很。

    —

    翌日。

    云間宿破天荒地在周一晚上開了直播。

    從確認蓉城之行開始，他的舊日秩序仿佛被打散，變得隨心所欲，出離舉動也越來越多。

    蒲桃自然也收到這條推送。

    近一日，他們都沒有聯(lián)系，強砌出一個“冷靜”的當(dāng)口。

    冷靜，是不可能冷靜的。

    蒲桃還干出了她呱呱墜地至今最為瘋狂的事情。

    上午，她超高效地趕出一平方公里圖后，就奔去人事部，言辭懇切地請休今年年假，說有極其重要的事要去辦。

    考慮到她平日表現(xiàn)優(yōu)秀，又極少請假，上司批準(zhǔn)了假期。

    下午，蒲桃簡單收拾，就揣上去往山城的高鐵票，踏上征途——她為愛失序的第一步。

    蓉城到山城的車次很多，路途也不遠，蒲桃很快到達目的地。

    拖著行李箱，她立于人流，在導(dǎo)航上搜索云間宿的書店地址。

    一家在渝中，一家在江北。

    蒲桃斟酌片刻，選了渝中，叫車前往。

    風(fēng)塵仆仆趕到方寸之間時，已臨近，書店還未關(guān)門，有不少人在這里喝茶閑坐。游客細聲細語，輕手輕腳，一邊閑適轉(zhuǎn)悠，一邊拍著店內(nèi)別致的布置。

    蒲桃行李箱的滾輪聲有些突兀，她當(dāng)即把它提起來往里走。

    前臺一個女人瞄見，示意店員去幫忙。

    一個清秀男生走來她身畔，要替她提。

    蒲桃剛要婉拒，男生已經(jīng)熱情接手：“別客氣?！?/br>
    他問：“你是剛來還是要走？”

    蒲桃回：“剛來。”

    男生眼神一頓，有些驕傲：“剛來就趕到我們店？”

    蒲桃微微一笑：“對啊?！?/br>
    找到一方空座，男生替她放好行李箱，問蒲桃要喝點什么。

    她昂頭：“美式?！?/br>
    男生頷首說好。

    咖啡端上來的時，蒲桃剛好進入云間宿的語音直播間。

    她戴上耳機，不斷吸氣，呼氣，緩解著這種漠視理智過后的極端緊張與刺激。

    耳畔，男人已經(jīng)開始說話。

    不變的聲線，穩(wěn)定擴散開來，月落了霜，風(fēng)在叩心窗。

    “今天忽然開直播，”

    “也不是事出突然?！?/br>
    蒲桃開始充錢。

    他說她白嫖。

    那她今晚就把“嫖資”盡數(shù)補上。

    一切歸零，他們要平等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