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雞血一樣沖完了一千五拎著書包就沖出了校門。還不到七點半，杜暄應(yīng)該還沒有下課。林廷安呼哧帶喘地站在慧思培訓(xùn)部門口伸頭往里看，沒過一會兒就看到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地走出來，杜暄揉著后脖子混在其中。滿臉的疲憊，頭發(fā)有點兒亂，書包隨隨便便地掛在肩膀上，可在人群中依然顯眼。

林廷安用力招手：“杜暄?！?/br>
“你怎么來了？”杜暄驚訝地問。

“我……”林廷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是啊，自己干嘛來了？

杜暄看著一腦門汗的林廷安，心里驀的一軟，從書包了拿出一瓶脈動：“喝嗎？冰鎮(zhèn)的?！?/br>
林廷安接過來擰開瓶蓋就喝，杜暄說：“哎，我……算了。”

林廷安一口氣灌了半瓶：“啊，你要說什么？”

杜暄想，我要說這瓶我喝過了，不過算了，你隨意。

“沒事，走吧，一起回家吧。”杜暄說。

林廷安問：“回家阿姨會說什么？”

杜暄挑挑眉：“你跑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

林廷安點點頭：“你會挨打嗎？”

杜暄搖搖頭，周曼從來不會打他，杜建成上次扔遙控器是他從小到大挨的唯一一次。但是有時候杜暄寧可周曼打他一頓，也好過語言上的各種批評和嘲諷。

林廷安說：“那阿姨要是說你你就聽著，別頂嘴，越頂嘴越糟糕?！?/br>
杜暄想，這大概就是經(jīng)驗之談。

林廷安又說：“你跟阿姨解釋一下，一模本來就是最難的一次，你又太著急，一心想考好?！?/br>
杜暄想，這借口用過了。

林廷安一咬牙：“實在不行你就跟阿姨說，是在給我補語文，耽誤了……反正你媽也不會跑去我家罵我?！?/br>
杜暄一巴掌拍在林廷安腦袋上：“跟你有什么相干，瞎搗亂?！?/br>
林廷安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二樓三樓亮著的燈光：“到家了?！?/br>
“走吧。”杜暄說，“放心，我媽有心理準備。”

話，雖然是這么說的，但是杜暄邁進家門的時候還是很緊張。周曼和杜建成都在家，臉色陰沉得都能滴下水來。

“杜暄，”杜建成沉聲說，“過來?！?/br>
杜暄慢慢走過去：“爸，對不起?！?/br>
杜建成瞇了瞇眼睛：“你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周曼說：“你們班主任打過電話來了，你一?？汲蛇@個樣子，怎么可能考得上師大附中？杜暄你太讓mama失望了，mama在你身上寄托了多少希望你不是不知道，你一直很好，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刻竟然這樣，簡直寒透了我的心?！?/br>
杜暄：“媽……”

“你別喊我‘媽’！”周曼陡然提高了嗓門，“我含辛茹苦怎么就養(yǎng)出你這么個不爭氣的孩子？”

杜暄覺得有一柄尖銳的冰劍砍進自己的心里，凍得五臟六腑都生疼，他顫抖著聲音說：“媽，不上師大附中，我也可以學(xué)得很好?！?/br>
“放屁！”周曼尖叫道，“全市還有比師大附更好的學(xué)校嗎？不在師大附你能學(xué)多好？就在三中？那是坐井觀天！你在三中永遠也夠不到最高的山頂。”

“媽……”杜暄說，“可是，我在師大附可能也達不到那個高度啊?！?/br>
“師大附的普通生那也比其他學(xué)校的尖子生強，這倆根本就不在一個高度！”周曼一貫梳得利落優(yōu)雅的頭發(fā)微微散亂開來，發(fā)絲隨著她的怒吼微微顫抖著看起來更加驚人。

“您覺得我應(yīng)該到一個什么高度？全市第一嗎？”杜暄終于忍不住了，那句“別喊我媽”擊潰了他所有虛假的叛逆，骨子里那個懂事堅韌的杜暄毫無防備地被這樣一句話丟到了冰天雪地里。

“全市第一怎么了，對你嚴格要求有錯嗎！”杜建成被激怒了，他一把拽住杜暄的領(lǐng)子，怒吼，“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要什么給你買什么，對你就一個要求，好好學(xué)習，你學(xué)什么了？?。俊倍沤ǔ珊鹜?，用力一推，杜暄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掛在肩上的書包滑落在地上，從側(cè)兜里摔出來一部手機。

杜暄的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第28章

“你哪兒來的錢！”周曼一下子撲過去把手機抓在手里，“啊，哪兒來的錢買手機？”

“我……”杜暄從未見mama這樣過，他被嚇住了，不禁退了一步。

杜建成一把把兒子抓過來，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杜暄的臉上：“你哪兒來的錢？偷的？還是借的？”

“我……沒有，那是我攢的?！倍抨训亩淅镂宋酥表?，臉上熱辣辣地痛，他被杜建成晃得有點兒暈，腳下直發(fā)軟，整顆心都被攥緊了：

“偷”？這個字竟然是從自己親生父親的嘴里吐出來的。

“攢的？”杜建成說，“這手機要四五千，你怎么攢能攢出那么多錢來？還敢說瞎話了，杜暄你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樣了？你，你簡直就不可救藥！我看就是平時太慣著你了，你小子就是欠打?！?/br>
杜暄整張臉都是木的，他知道眼淚在流，但卻感受不到。劇烈的耳鳴讓他聽不清，抽痛的臉頰讓他無法說話，杜暄抓著父親的手，只是拼命搖頭。

周曼忽然想到了什么撲過去抓住杜暄的手，硬生生地把他從杜建成的手里搶了過來：“杜暄，你說，這是不是補習費？你是不是把我給你報補習班的錢拿去買手機了？我說你學(xué)習成績?yōu)槭裁匆宦淝д?，你拿著這些錢除了買手機還干什么了？玩游戲？談女朋友？”

周曼忽然哭了起來：“杜暄你怎么對得起我？你讓我太失望了，我一直到處跟人說你是個多么多么優(yōu)秀的孩子，可是……”

杜暄張了張嘴，忽然就不想解釋了——還有什么？他們還能怎么想我？杜暄自嘲地笑笑，原來在他們眼里，學(xué)習差的人就是這樣的，原來，“杜暄”這個名字只跟學(xué)習成績相關(guān)。

杜建成拿著手機咆哮：“給我把鎖打開！”

杜暄靠在餐桌邊，沒吭聲。段建成按了幾下，抓過杜暄的右手把手指按在home鍵上，屏幕閃了一下，亮了。QQ和微信全是99，絕大部分是班級群里的信息，私聊的只有孫睿和林廷安，不約而同地問“怎么樣了”、“你沒事兒吧”。杜建成退出微信去翻相冊，里面的照片不多，大部分拍的是留在黑板上的作業(yè)。

剩下一些拍的是運動場，畫面中有一個奔跑的背影，穿著醒目的短跑服，迎著陽光大步奔跑。

那是個男生！

完全沒有所謂“女朋友”的痕跡，下載的APP也寥寥無幾，大部分是“小猿搜題”“百詞斬”之類的學(xué)習軟件，并沒有游戲。

杜建成把手機丟給周曼，從餐桌邊一把拽過杜暄，喝問：“說，錢哪兒來的！”

杜暄囁嚅一聲：“攢的，平時的飯費和打車錢。”